顾辰远咧嘴大笑,大手一挥:“开饭——!”
后院早支起农村特有的大铁锅——锅口直径一丈二,锅底架着松木柴,火苗“轰轰”往上窜。
半扇猪早切成拳头大块,在滚汤里上下翻腾,油花炸开,映得人脸通红;
粉条像白蛇一样滑下锅,吸饱汤汁,胀成半指粗。
十几颗大白菜、几十斤土豆、一大筐干豆角轮番倒进去,铁铲搅动,“哗啦哗啦”山响,肉香、菜香、花椒大料香顺着蒸汽爬满整条巷子。
帮忙的妇人切葱、捣蒜。
孩子们端着粗瓷碗排成长龙;
汉子们围锅而立,油汁溅到手上,烫得直吸气也舍不得退。
顾辰远拎起长柄铁勺,挨桌分菜,每人一大勺肉、两大勺菜,再淋一瓢浓汤,最后撒一把翠绿的香菜末。
热气升腾,月光都被熏得朦胧。
匠人们吃的高兴,一个个齐声高喊:“东家财丁兴旺,百年红火!”
呼声盖过锅沿的咕嘟声,也盖过了远处渐渐升起的月亮。
直到锅底见油,菜叶不剩,众人打着饱嗝、摸着肚皮四散,上梁的仪式才算圆满落帷。
剩下那口巨锅,静静蹲在火光里,像一轮落地的圆月,盛满了人间烟火。
吃完这顿饭,上梁的仪式才算全部结束。
酒足饭饱,月亮已爬上东墙,像一面刚擦亮的铜镜,冷冷地照着热火朝天的院子。
顾辰远抬脚蹬上条石,挽起袖子,嗓门拔得比鞭炮还脆,
“老少爷们、婶子大娘!这段日子多亏大家搬砖和泥、起早贪黑,新房子才有今天这份排场!客气话我不啰嗦——算账,发钱!”
“好嘞!”人群里轰然应和,像旱地里打了声闷雷。
木匠瓦工早就排好了队,油亮的掌心在裤缝上蹭得沙沙响,一张张脸被月光照得锃亮。
顾辰远从挎包里掏出一沓崭新的票子,十指一捻,哗啦啦脆响。
他先冲老贾叔咧嘴:“三十三块,您老点点!”
接着三十五、二十一块……唱名似的,声音高一声低一声,伴着秋虫的唧鸣,竟像唱大戏。
每喊到一个名字,就有人屁颠颠上前,双手接过钱,指尖飞快地在舌尖上一点——“吧嗒”一声,票子翻个面,随即揣进贴身口袋,笑得牙床子都晾在外面。
十天工夫,挣下往常大半年的收入,还管烟、管白糖水,这买卖打着灯笼也难找!
至于累?庄稼人骨头里自带铁锈,谁怕累!
钱发完,顾辰远又举起酒坛子晃了晃,扯着嗓子打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