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浅浅的红痕,
“你个小没良心的!但凡你有个弟弟妹妹,我能这么惯着你?”
江雅“嘁”了一声,声音不高,却足够清脆,像一粒小石子“咚”地落入深井,溅起一圈看不见的涟漪。
她扬起下巴,眼神里带着一点孩子气的控诉,又带着一点少年人的犀利,“你们自己不生,怪我咯!”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顾辰远原本只是含笑旁观,像看一场即兴上演的母女小剧场,却在听到“自己不生”四个字时,眸光微微一凝。
他下意识抬眼,目光掠过姜昕的侧脸——
那对柳叶般的眉毛在听到女儿话锋的瞬间轻轻蹙起,又迅速展开,仿佛一只受惊的蝶,仓促地收拢翅膀;
而那双总是含着笑意的眼睛,也在刹那间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黯然,像被乌云掠过的湖面,黯了黯,又迅速恢复澄澈。
顾辰远心中微动。
他想起之前给江宏盛看宅基时,曾在西北角发现一扇被水泥封死的侧门。
那门洞原本朝向一条小巷,风水上主“添丁进口”,却被严丝合缝地堵成了死墙。
当时江宏盛笑着解释:厂里噪音大,封起来干净。如今对照江雅的抱怨,再看姜昕眼底那一闪而逝的仓皇,他忽然意识到——
封的,恐怕不仅仅是噪音。
然而,这些念头在他心里只打了个转,便被他妥帖地收进眼底。
“今天去机械厂,没见到乔哥,他是去出差了吗?”
顾辰远问得随意,像是在寒暄里随手撒下一粒小石子,可那石子落进水里,却“咚”地一声,溅起一圈不自然的涟漪。
姜昕的眉梢轻轻跳了跳,嘴角那抹原本舒展的笑,像被风吹皱的绸面,倏地收紧,又强行熨平。
“下午去县里跟领导汇报工作去了。”
她声音轻软,却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干涩,仿佛这句话不是从喉咙里吐出来的,而是从牙缝里一点点挤出来的。
说完,她飞快地把垂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顾辰远把她的微妙尽收眼底,却只是微微颔首,像什么都没察觉。
他抬眼望向远处灰扑扑的屋檐,心里却迅速把江宏盛的五官过了一遍:耳厚垂珠,山根挺直,人中深而阔——怎么看,都不是“孤相”。
可偏偏,家里只有乔娅一根独苗,还封了西北门。
他心底暗忖,面上却笑得愈发温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