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悻悻转身。
可那条瘦骨嶙峋的手臂、那双绝望到极点的眼睛,却像钉子一样钉在他脑子里,一路跟着他。
“怎么这么久?”沈红颜递过凳子,小声问。
顾辰远闷声应了一句,还是忍不住开口:“杨林媳妇……到底怎么回事?”
沈红颜没多想,压低嗓音叹气,
“你说那谢容,她也是个可怜人!嫁过来没多久就‘疯’了,身边离不了人,所以杨林走到哪锁到哪,说是怕她跑出去丢人。”
“突然疯的?”
“具体什么时候疯的,谁都不知道。”
沈红颜摇头,“反正自打她嫁进杨家,就再没出过门。后来,杨家人就说她疯了。”
顾辰远心里“咯噔”一下。
无缘无故,好好的人就疯了?
这十有八九是家暴!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便像野草疯长,再也压不下去。
电影散场,幕布上的光亮熄灭,他眼里的光也暗了。
两条思绪缠得他透不过气:
一条是谢容枯瘦的手臂,一条是如何才能把杨家人送进监狱。
可理智告诉他:仅凭自己猜想的“家暴”去报案,没有验伤、没有证人,连受害人都被锁在屋里,派出所来了也根本立不了案。
谢容的精神状况早已在公社卫生院留下白纸黑字的诊断。
她说出口的任何字句,在法律眼里都构不成证据。
既然不能一次摁死对方,贸然动手只会惊起草丛里的毒蛇,倒不如把呼吸放轻,把脚步放沉,像猎人一样蹲在暗处,等那畜生自己探出七寸。
顾辰远把这条逻辑在心里反复了几遍,终于像咽下一口苦药似的咽下了报复的冲动。
他把枕头一蒙,逼自己不再去想。
第二天天刚蒙亮,他照旧背着竹篓、踩着露水去采药。
进城后,他把药草卖到中药房,数了几张皱巴巴的票子,忽然想起昨晚的决定,便拐了个弯,绕到国营饭店。
“哟,老弟,你这尊大佛怎么舍得来烧我这座小庙?”
她故意把尾音拖得长长的,像戏台上的花旦。
顾辰远搓了搓掌心,那里还残留着草药的涩味。他压低声音:“姐,我……想托你给人找个饭碗,干什么都行。”
周静“咔哒”一声把缸子放在石阶上,瓷底磕出脆响。
她绕着顾辰远慢慢转半圈,像鉴定一件突然冒出来的古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