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续,如同嘲弄的低语。
她曾是光鲜亮丽的售货员,站在明亮的柜台后,如今却坠入这阳光照不到的底层,被逼着与毒药和谎言为伍。
老刘将那碗混合物推到她面前,浑浊的眼睛盯着她:“学着点。下午就去库管科报单,就说这个月鼠患特别严重,用了……”他伸出三根手指,“三公斤药!记住了?”
小红没有应声。她的目光越过那碗毒药,落在那袋敞着口的、雪白晶莹的古巴白糖上。
仓库里死寂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有老鼠的啃噬声和远处水管滴水的“嗒…嗒…”声在空洞地回响。她伸出手,没有去碰那碗毒药,而是探向了那袋白糖。手指插进冰凉细腻的糖粒中,抓起满满一把。
雪白的砂糖,在昏暗的光线下,竟也闪烁着一种奇异的、冰冷的光泽。
然后,在老刘困惑不解的目光注视下,小红面无表情地扬起手。雪白的糖粒,如同冬日里一场无声的、纯净的雪,簌簌落下,飘散在布满灰尘、油污和鼠迹的水泥地上。
她弯下腰,将更多的白糖从袋子里捧出,细细地、均匀地洒在货架底部、墙角、那些老鼠最可能出没的阴影里。白糖在肮脏的地面上铺开,像一条条蜿蜒的、诱人的、通往毁灭的白色路径。
老刘终于反应过来,惊得跳脚,声音都变了调:“你…你疯啦?!这糖是计划物资!要票的!你…你糟蹋东西啊!”他想扑上来阻止,却被小红冷漠的眼神钉在原地。
小红直起身,拍了拍沾着糖粒的手掌,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刘师傅,账,不是这么做的。”她看着那些幽暗的角落,仿佛已经预见了即将上演的、由她亲手导演的混乱。“您不是说耗子闹得凶吗?那就让它们闹得更凶一点。”
老刘看着地上那片刺眼的白,再看看小红那张年轻却异常冷硬的脸,一股寒意从脚底窜起。
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佝偻着背,深深地叹了口气,像一截彻底失去水分的朽木,缓缓挪回了他的角落。
仓库里,只剩下砂糖无声的诱惑,和阴影深处,那些蠢蠢欲动、被甜蜜吸引而来的啮齿动物。
一场风暴,正在这封闭的牢笼里,悄然酝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