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咬碎多少牙才能挤出这笔钱?那句“赔了算我的”,背后又是多大的决心和担当?
母亲的眼泪终于大颗大颗地砸落在汇款单上,晕开了蓝色的墨迹。她慌忙用袖子去擦,生怕弄坏了这珍贵的凭证。
就在这时,又一阵轻微的脚步声停在门口。不是敲门,而是有什么东西被轻轻放在了门边。透过玻璃门下半部分,能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迅速离开。
母亲迟疑了一下,走过去,打开门。门口放着一个不大的纸板箱,箱子上放着一个小巧的、用麦秆编成的精巧的花篮,里面放着几枚红皮鸡蛋。
母亲捧起那个小花篮,发现花篮底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是小艳那清秀却略显无力的字迹:“姐,伤员家属们的一点心意。鸡蛋是王大姐家自己养的鸡下的。箱子里是大家最近做的一点手工,看能不能放店里代卖?卖多少算多少,不急。”
母亲打开纸箱,里面是几十双做工略显粗糙但针脚密实的布鞋鞋垫,上面绣着简单的“平安”、“喜乐”字样;还有几个用碎布头拼成的杯垫和小挎包,色彩鲜艳,带着笨拙的生机。这些东西不值什么钱,却凝聚着康复中心那些同样在困境中挣扎的人的体温和心意。
母亲抱着那个小纸箱和花篮,站在门口,望着空无一人的街道,夜风吹起她花白的头发,她久久没有动弹。苍老的脸上,泪水纵横交错,却不再是悲伤,而是一种被巨大的、沉甸甸的温暖冲击得不知所措的动容。
小红再也忍不住了。她放下木棍,一步步走下楼梯,脚步声在寂静里格外清晰。
母亲听到动静,慌忙转过身,看到女儿,下意识想把汇款单和东西藏到身后,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
“妈。”小红的声音哽咽了,她走过去,伸出手,不是去拿那些东西,而是紧紧抱住了母亲瘦削的、微微发抖的肩膀。
母亲的身体僵硬了一下,随即软了下来,也伸出手抱住了女儿。母女俩在昏暗的超市里,在空荡的货架之间,紧紧相拥,无声的泪水浸湿了彼此的肩头。
不需要任何言语。那把算盘,那张汇款单,那一箱手工,那一篮鸡蛋,已经诉说了所有。
良久,母亲才松开手,用粗糙的手掌抹去脸上的泪,把汇款单郑重地塞到小红手里,又把那小纸箱推到她面前。她的眼神不再浑浊,而是透着一股经历过风霜后的清亮和决绝。
“小红,”母亲的声音沙哑却异常坚定,“明儿个,我回老宅一趟。”
小红一愣:“妈,您回去干嘛?那边好久没住人了,冷得很。”
母亲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过身,走到收银台前,拿起那个用红布包着的算盘,细细摩挲着,目光仿佛穿透了墙壁,望向了很远的地方。
“你爸这个人呐,”母亲忽然开口,声音很轻,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对女儿,对空气诉说,“一辈子倔,认死理,脑子也不活络,就知道扒拉那几颗算盘珠子。”
小红静静地听着,这是母亲很少主动提起的父亲。
“厂里评先进,他不会搞关系;家里日子紧,他也不会去想歪门邪道。就知道闷头干活,一分一厘地算,说‘账算明白了,心里才踏实’。”母亲嘴角露出一丝苦涩又怀念的笑,“他疼你们,可也不会说软和话,就知道偷偷省下烟钱,给你们买点零嘴儿……他一直觉得,没个儿子,顶不起门户,怕你们姐妹以后受欺负,怕这个家……散了。”
她的声音哽咽了一下,用力吸了口气,才继续说下去,语气却陡然变得铿锵起来:“可他要是能看到今天……看到你们姐妹三个,这样……这样拧成一股绳……互相撑着……”
母亲猛地转过身,看着小红,眼睛里闪着泪光,也闪着一种近乎骄傲的光芒:“他肯定得把他那破算盘珠子重新扒拉一遍!”
她走到小红面前,枯瘦的手紧紧抓住女儿的手臂,力量大得惊人:“这超事,你得干下去!必须干下去!不是为了赌气,是为了给你爸看看,咱们梅家的闺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