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我们……真的非要走到这一步吗?难道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谈?还有什么好谈的?”陈伟民嗤笑一声,笑容里充满了讽刺和疲惫,“跟你谈你的超市扩张宏图?谈你那个李科长提供的‘商业机会’?梅小红,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你要的你那种价值,我要的我这种安稳,注定过不到一块去。”
他的目光扫过那份协议,语气变得强硬而现实:“别的废话少说。超市,是婚后开的,用的是我们共同的积蓄起步,虽然主要是你在经营,但法律上这就是夫妻共同财产。离婚,财产必须分割。我的要求很简单,超市的股权,我要一半。或者折合成现金,一次性补偿给我。”
“什么?”小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一股怒火混合着巨大的失望猛地窜起,“你要超市的股权?陈伟民!你知不知道超市现在是什么情况?资金链紧绷,扩张计划搁浅,外面欠着供应商的货款,里面压着一堆库存!它现在根本就是个烫手山芋,哪来的盈利分给你?你这是在要我的命!”
“那是你经营不善!”陈伟民毫不退让,声音也拔高了,“当初我就反对你搞这个,你不听!现在弄成这样,难道还要我跟你一起背债?我只要我应得的那部分!至于它是金疙瘩还是烫山芋,那是你的事!你不是有本事吗?不是有李科长帮你吗?你去想办法啊!”
他句句带刺,字字诛心,尤其是再次提及李国庆,彻底点燃了小红压抑已久的委屈和愤怒。
她为了这个家殚精竭虑,在他眼里却成了不顾家庭的疯女人;她辛苦支撑的事业,在他眼里只是可以分割攫取的财产;她保持距离的普通交往,在他肮脏的臆想里成了龌龊的勾结!
“应得的部分?”小红猛地站起身,因为愤怒和睡眠不足,身体微微摇晃,脸色苍白得吓人,“陈伟民!你摸摸你的良心!超市从无到有,你除了最初那点微薄的积蓄,你还付出过什么?我熬夜盘货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求爷爷告奶奶找供货商的时候你在哪里?我被本地商户联合抵制,差点撑不下去的时候你又在哪里?你现在倒有脸来要股权、分财产了?!”
她越说越激动,积压了太久的压力、疲惫、不被理解的痛苦,在这一刻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好!你要分是吧?可以!先把这些年家里所有的开销,房贷、车贷、孩子学费、生活费……我垫付了多少,你算清楚!还有,超市欠的债,你也承担一半!我们一笔一笔,算个清清楚楚!”
陈伟民被她突如其来的激烈反应和精准反击噎了一下,脸上红一阵白一阵。
他自知理亏,但在男性尊严和愤怒的驱使下,他更加口不择言:“你……你简直不可理喻!好!算账是吧?那就法庭上见!我看法官是相信一个整天不着家、跟不清不楚的男人勾勾搭搭的女人,还是相信我这种安安分分的上班族!”
“不清不楚?勾勾搭搭?”这几个字像毒针一样狠狠扎进小红的心里,彻底击碎了她最后一丝幻想。
她看着眼前这个同床共枕多年的男人,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心寒。所有的沟通和挽回,在如此卑劣的揣测和攻击面前,都失去了意义。
极度的愤怒和失望之后,反而是一种可怕的平静。
她不再争吵,不再解释。
目光缓缓扫过那份冰冷的协议,又扫过陈伟民因激动而扭曲的脸。
然后,她做出了一个让陈伟民目瞪口呆的举动。
她伸出手,不是拿起笔,而是猛地抓住那份离婚协议书,用力一扯——
“嘶啦——!”
清脆的撕裂声再次响起,打破了令人窒息的僵局。
纸张被她从中间狠狠撕开,变成两半,然后是四半,八半……她机械地、用力地撕扯着,直到那份协议变成一堆无法拼凑的碎片。
雪白的纸屑纷纷扬扬地洒落下来,落在餐桌上,落在那些没人动过的饭菜上,也落在她和他之间,像一场无声的、冰冷的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