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雨连绵,绣庄后院堆积的丝绸原料一日少过一日。贾芸眉头紧锁,翻看着账房送来的库存清单,指尖在算盘上飞速拨动,越算心越沉。
何兄,情况比我们想的更糟。贾芸放下账本,声音里带着罕见的焦虑,江南的供货商突然集体断供,库存的生丝最多撑不过半月。
何宇接过账本细看,目光停留在几条异常记录上:这些供货商都是合作多年的老主顾,突然同时变卦,必有蹊跷。
是锦华堂。贾芸一拳捶在桌上,他们抬高三成价格收购生丝,又散布谣言说我们绣庄资金周转不灵。那些供货商见利忘义,全都倒向了他们。
雨水敲打着窗棂,何宇沉思片刻,忽然问道:这些供货商的生丝,原本是从何处收购?
多是江南一带的蚕农。贾芸不解其意,何兄问这个做什么?
既然中间商靠不住,我们何不直接找源头?何宇眼中闪过锐光,锦华堂能垄断供货商,总不能把江南所有的蚕农都收买了。
这个大胆的想法让贾芸怔住。自古以来,绸缎庄都是通过牙行与蚕农交易,从未有过直接采购的先例。
这...恐怕不合行规。贾芸犹豫道。
行规是死的,人是活的。何宇推开窗户,任雨丝飘进书房,锦华堂既然先坏了规矩,我们何必拘泥?
计议已定,两人当即准备南下。为避免打草惊蛇,何宇让王五带着几个得力手下先行探路,自己与贾芸稍后出发。
临行前,何宇特意去见了漕帮的程三爷。听说他们要南下采购,程三爷拍案叫好:早就该这么干!那些牙行层层盘剥,蚕农实际到手不到三成价。你们若直接去找蚕农,程某愿派船护送。
十日后,太湖畔的桑园里,何宇第一次见到了大片的桑田。细雨蒙蒙中,蚕农们正在采摘桑叶,见到生面孔都露出警惕神色。
老丈,我们是京城绣庄的,想直接收购些生丝。何宇上前搭话,却吃了个闭门羹。
接连几日,他们走访了数十户蚕农,都无功而返。原来锦华堂早已派人威胁,谁敢直接卖丝给绣庄,就永远别想在牙行出手。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贾芸望着烟波浩渺的太湖,眉宇间愁云密布。
何宇却不急不躁,带着众人住进了一个破败的蚕神庙。夜里,他点起油灯,在神像前铺开图纸。
贾兄你看,何宇指着图纸上的装置,这是我想的一种新式缫丝车,能提高三成效率。
贾芸凑近细看,只见图上画着精巧的传动装置,与现今所用的缫丝车大不相同。
这是...
我在南逃途中,见过西域商人带的机巧图样,结合本地缫丝车改良的。何宇解释道,若能造出来,蚕农定会动心。
说干就干。何宇带着王五等人,找来当地木匠,连夜赶制新式缫丝车。第七日黄昏,第一台改良缫丝车在蚕神庙前试验成功。
神奇!太神奇了!老木匠看着飞快转动的纺轮,激动得胡须直颤,这车不仅出丝快,丝质也更均匀!
消息很快传开。起初蚕农们还将信将疑,直到亲眼见到新式缫丝车的效率,才纷纷动心。
但锦华堂的眼线也嗅到了风声。这日深夜,何宇正在庙中与几个蚕农洽谈,门外突然传来打斗声。
何先生快走!王五浑身是血地冲进来,锦华堂派打手来了!
话音未落,庙门被踹开,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大汉涌了进来。为首的是个独眼龙,狞笑道:敢来爷爷的地盘抢生意,活腻了!
贾芸下意识护住账本,何宇却不动声色地站到神像前:各位好汉,我们与蚕农公平交易,何来抢生意之说?
少废话!独眼龙一挥手,给我打!
危急关头,庙外突然响起一声大喝:漕帮程三在此,谁敢动我朋友!
程三爷带着数十个漕帮弟兄及时赶到,两拨人顿时在庙前对峙起来。
程老三,这事与你无关!独眼龙色厉内荏地喊道。
何先生是我漕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