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日攻城的惨败,如同当头一棒,狠狠敲在了围城的后金军头上。城下堆积的尸体、烧毁的器械以及空气中久久不散的焦臭与血腥,无不昭示着守军顽强的抵抗意志和令人头疼的防御手段。后金大营中,往日骄狂的气氛被一种压抑的凝重所取代。负责指挥此次偏师的贝勒(或高级将领)面色铁青,听着麾下将领汇报伤亡,拳头捏得咯咯作响。强攻的代价远超预期,这座看似不起眼的边城,竟像一颗嵌在肉里的硬刺,难以拔除。
“明狗倚仗坚城火器,正面强攻,徒耗兵力。”一名经验老道的后金将领沉声道,“贝勒爷,不若改用‘穴攻’之法?当年在辽东,此法曾屡建奇功。”
贝勒眼中寒光一闪,缓缓点头:“不错。传令下去,停止白日强攻。挑选善于掘土的步卒,趁夜色掩护,多路并进,挖掘地道,直通城墙根下!我要让这座破城,从地底崩塌!”
新的作战计划迅速制定。后金军依仗其兵力优势,决定同时从数个方向,选择土质相对松软、且有一定遮蔽物的地段,秘密开挖地道,企图一举炸塌或挖塌镇北堡的城墙。
然而,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他们的对手,早已不是那些只知固守城头、被动挨打的明朝传统将领。何宇来自现代,深知古代攻城战中“穴攻”与“反穴攻”是常有的戏码。早在镇守黑石峪时期,他就已经将防御地道攻击纳入了整个防御体系的考量之中。在筹建镇北堡防务时,他更是特意强调了这一点。
城墙内侧,距离墙根约一丈远的地面下,早已埋设了一排口朝上的巨大陶缸,缸口与地面平齐,每隔十余步便有一口,由专人日夜监听。这些“听瓮”或“地听”,正是何宇用来侦测地下动静的“简易声纳系统”。同时,他还命人在城外可能被选作地道起点的可疑区域,暗中设置了某些不易察觉的标记物,并安排了潜伏的暗哨,密切监视敌军夜间的一切异常调动。
攻城受挫后的第二天,白天异常平静。后金军除了例行公事的游骑哨探和零星的箭矢骚扰外,并未组织大规模进攻。但这种平静,反而让何宇更加警惕。他深知,对手绝不会轻易放弃,这平静的海面下,必然潜藏着巨大的暗流。
“传令各段守军,尤其是‘地听’值守士卒,加倍警惕!夜间增派巡逻队,注意观察城外敌军灯火动向,但有异常,即刻来报!”何宇的命令传达下去,守军虽然不解其详,但基于对守备大人一贯的信服,都严格执行。
果然,入夜之后,后金大营的某些角落,出现了不寻常的调动。一队队并未携带明显攻城器械的步兵,悄无声息地消失在夜幕中,向着城墙方向潜行。他们选择的地点颇为刁钻,或是残存的土坡后,或是干涸的河沟边,利用地形掩护,开始奋力挖掘地道入口。
城内,万籁俱寂,唯有风声和远处敌营隐约传来的号角声。但在那些埋设于地下的陶缸旁,负责监听的士卒将耳朵紧紧贴在缸口,屏息凝神。起初,只有泥土和缸体共鸣的微弱嗡嗡声。但到了后半夜,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率先从几个方向的“地听”中,捕捉到了异样的动静——那是一种沉闷而持续的“沙沙”声,间或夹杂着轻微的金属与石块碰撞的脆响,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地下深处顽强地向前掘进!
“有情况!东北角‘地听’有异响!”
“报!西面第三号缸也有动静!”
消息迅速报到守备府。何宇并未睡下,闻报立刻起身,亲自赶到异响最明显的区段。他俯身将耳朵贴近缸口,那清晰的挖掘声证实了他的判断。
“果然来了!”何宇直起身,脸上不见惊慌,反而露出一丝冷峻的笑意,“想从地底钻进来?没那么容易!”
他立即下达一连串命令:
“命匠作营,将准备好的鼓风皮囊和烟灶立刻运抵相应区段!”
“组织民夫,大量担水备用!”
“通知对应地段守军,准备沙土布袋,随时听候命令堵塞缺口!”
“令牛大力,挑选精锐悍卒,备好短兵、盾牌,随时准备反向突入地道歼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