饥饿与瘟疫的双重绞杀,让镇北堡这座孤城的生命力正一点点地流逝。城墙上的守军面色蜡黄,眼窝深陷,持兵刃的手臂微微颤抖,更多是依靠意志而非体力在支撑。城内的哀嚎声、哭泣声较往日稀疏了许多,并非因为情况好转,而是因为连哭喊的力气都在消失。绝望的死寂,如同深秋的寒霜,笼罩着每一个角落。何宇站在城头,望着城外依旧军容严整、炊烟袅袅的后金大营,心中的焦虑如烈火灼烧。十日之期已过大半,存粮即将见底,赵铁鹰突围求援的消息却石沉大海。他知道,必须做出改变了,否则不等敌军破城,内部崩溃就将先一步到来。
就在这时,城下后金军阵中驰出一骑,并非前来攻城的甲士,而是一名打着白旗的使者。他在一箭之地外勒马,用生硬的汉语高声喊话,声音在寂静的战场上格外清晰:
“城上的明军听着!我乃大金国贝勒爷麾下使者!贝勒爷念尔等守城不易,已是强弩之末!特给尔等最后一次机会!若开城投降,贝勒爷保证不杀一人,仍可保有家小财产!若再负隅顽抗,待我大军破城,鸡犬不留,悔之晚矣!”
劝降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虽未激起滔天巨浪,却在每一个守城军民的心中漾起了复杂的涟漪。一些士兵的眼神出现了动摇,偷偷望向何宇。城下的后金使者,气焰嚣张,显然对城内的困境了如指掌。
何宇面无表情地听着,心中却瞬间转过了无数念头。硬顶着拒绝?固然能彰显气节,但此刻军心浮动,强硬的拒绝可能反而加速内部的崩溃。投降?绝无可能!那不仅是屈辱,更是将全城军民性命交于敌手,任人宰割。忽然,一个大胆的念头如同暗夜中的闪电,划过他的脑海——何不将计就计?
他深吸一口气,走到垛口前,运足中气,声音却刻意带上了几分疲惫和沙哑:“贵使所言,可是当真?贝勒爷果真能保全我满城军民性命?”
那使者见何宇语气松动,心中一喜,更加倨傲:“自然!我大金勇士,一言九鼎!”
何宇故作沉吟,片刻后,方道:“兹事体大,本官需与城中将士、乡绅商议。请贵使回复贝勒爷,容我等三日时间筹措。三日后,必给答复!”
使者狐疑地打量城头,见守军确实萎靡不堪,便道:“好!就给你们三日!三日之后,若再不降,玉石俱焚!”说罢,拨转马头,回营复命去了。
城头上,众将围拢过来,牛大力第一个急道:“守备大人!我们真要和鞑子谈判?老子宁愿战死,也不受这窝囊气!”
何宇目光扫过众人,见陈敢等人也面露不解,压低声音,斩钉截铁地说:“谁说要真降?这是缓兵之计!更是诱敌之计!”
他立刻将诸将召至僻静处,快速说出自己的计划:“敌军知我粮尽援绝,必以为我军心涣散,投降是唯一生路。我们便假意谈判,拖延这三日时间,一来可让将士们稍作喘息,二来可麻痹敌军,让其以为胜券在握,放松警惕!”
他眼中寒光一闪,继续道:“更重要的是,我们可以借此设下埋伏!假意约定献城投降的时间、地点,诱使敌军部分精锐前来受降。届时,我们集中所有能动用的兵力,突然发动袭击,必能重创其一部,挫其锐气,甚至可能缴获些粮草器械,暂解燃眉之急!”
众将闻言,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牛大力一拍大腿:“妙啊!守备大人!这招够狠!”
陈敢却谨慎道:“此计虽妙,但风险极大。若被敌军识破,恐招致更疯狂的报复。且派谁去谈判?如何取信于敌?”
何宇成竹在胸:“风险与机遇并存!眼下已是绝境,唯有行险一搏!谈判之人,需胆大心细,善于机变。我意,由陈敢你亲自前往,以示诚意。你可透露一些城内真实的困难情况(但需夸大其词),但更要表现出我对投降后待遇的‘关切’和‘犹豫’,讨价还价,力求逼真。同时,要求对方派一名够分量的将领前来受降,以便我们擒贼先擒王!”
计划已定,何宇立刻着手布置。他挑选了数十名最精锐、体力尚存的士卒,由牛大力率领,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