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身份尊贵的后金贝勒被何宇一锏毙于阵前,镶缀着宝石的华丽头盔连同半个头颅塌陷下去,红白之物流淌一地,那面象征其身份与权威的织金大纛也随之轰然倾倒,旗面覆盖在尚在微微抽搐的尸体上。这一瞬间发生的事,如同在滚沸的油锅中投入了一块寒冰,产生了剧烈而连锁的反应。
最先崩溃的,是护卫在贝勒身边、亲眼目睹主帅惨状的那些白甲巴牙喇。他们原本因额亦都战死而燃起的复仇怒火,在这一刻被更原始的、对死亡和不可战胜的敌人的恐惧所彻底淹没。信仰的支柱崩塌了。连尊贵的贝勒爷,在重重护卫下,都被这明将如杀鸡屠狗般阵斩,还有什么能阻挡这个杀神?
“贝勒爷……死了!”
“大旗倒了!快跑啊!”
惊恐的尖叫取代了愤怒的咆哮,残存的白甲兵失去了所有的斗志,再也顾不上什么巴牙喇的荣耀和大汗的严令,如同被吓破胆的兔子,丢下兵器,转身就向后方、向河岸的方向亡命奔逃。他们的溃逃,像推倒了第一块多米诺骨牌。
恐慌如同最致命的瘟疫,以那名贝勒倒下的地方为中心,向着整个浑河北岸的战场急速蔓延开来。那些原本还在各自为战、或试图收拢溃兵进行抵抗的后金军小队,听到“贝勒阵亡”、“白甲兵溃了”的呼喊,看到那面再也看不见的织金大纛,最后一点抵抗意志也瞬间瓦解。
“败了!彻底败了!”
“过河!快过河!”
哭喊声、哀嚎声响成一片。兵败如山倒!成千上万的后金士兵,彻底失去了组织,像无头的苍蝇一样,拥挤着、践踏着,拼命向着浑河岸边涌去。他们只求离身后那群如同索命阎罗般的明军远一些,再远一些,只求能跳进那冰冷的河水,泅回南岸,逃得一条性命。军官的呵斥和砍杀再也无法阻止这崩溃的洪流,甚至不少军官自己也加入了逃窜的行列。
整个北岸,形成了一幅诡异而惨烈的画面:一方是丢盔弃甲、肝胆俱裂的亡命溃逃,另一方是士气如虹、咬牙切齿的疯狂追击。明军将士们,从最初的坚守、到反击、再到此刻目睹敌军总崩溃,压抑了整整一天的怒火和血性,在这一刻彻底释放出来!
“杀鞑子!为死去的弟兄们报仇!”
“不要放跑一个!”
各级明军将领趁机大声呼喝,指挥着部队全力掩杀。养精蓄锐已久的生力军如同猛虎出闸,就连之前苦战受伤的士卒,也挣扎着提起兵器,加入追亡逐北的行列。箭矢如同瓢泼大雨般射向溃逃敌军的后背,骑兵挥舞马刀在混乱的敌群中来回冲杀,步兵则挺着长枪大刀,将那些跑得慢的、摔倒的敌人一一刺死砍翻。复仇的快意和胜利的兴奋,弥漫在每一个明军士兵的心中。
何宇拄着铁锏,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右肩的箭伤传来一阵阵钻心的剧痛,失血和脱力让他感到阵阵眩晕,眼前有些发黑。牛大力踉跄着走过来,他身上又添了几道伤口,但依旧强撑着,用熟铜棍支撑着身体,瓮声问道:“大人,您没事吧?”
“还……死不了。”何宇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声音沙哑。他环顾四周,心却猛地一沉。还能站在这片血泊之中的选锋营将士,已不足三十人,而且人人带伤,个个血染征袍,如同从地狱里爬出来的血人。许多熟悉的面孔永远地消失了。他亲手打造、历经血火淬炼的这支精锐,在这一战中,几乎打光了。
“打扫战场……救治伤员……收集首级和旗号……”何宇强打起精神,下达着命令,但他的目光,却投向了远方溃逃的敌军和那条血色的浑河。他知道,战斗还没有完全结束。
这时,数骑传令兵飞驰而至,为首的是一名游击将军的亲卫,看到何宇无恙,明显松了一口气,在马上抱拳大声道:“何守备!大帅有令!敌军已全面溃败,命你部即刻休整,由王参将接管肃清北岸残敌事宜!大帅亲率中军主力,已开始渡河追击,务求扩大战果,痛歼残敌!”
何宇闻言,心中一震。主帅果然抓住了战机,不仅要收复北岸,更要趁势渡河,反攻南岸!这是要一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