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露出恍然和钦佩之色:“伯爷深谋远虑,老奴明白了!老奴这就去安排,府内上下,定会守口如瓶,绝不会给外人任何嚼舌的由头。那些旧部,老奴也会设法悄悄递话,让他们安心待着。”
“嗯,去吧。一切如常,不必慌张。”何宇点了点头。
周文正躬身退下,脚步比来时沉稳了许多。
书房内恢复了安静,只剩下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何宇重新坐回书案后,却没有立刻继续之前的研究。他目光沉静地看着窗外,心中思绪翻涌。
这“言官微词”,虽只是小小波澜,却验证了他之前的判断——“盛极而危”绝非杞人忧天。政治斗争的残酷性,已经开始显现。这仅仅是个开始,后续必然还有更猛烈的攻势。忠顺亲王一党,绝不会满足于只是散播些流言。
他需要更周密的准备。那份以伤病为由请求辞去军职的奏疏,看来要加快起草了。这不仅是自保的策略,在眼下,或许也能成为对这次“微词”风波的一种间接回应——我都病得要交出权力了,你们还要如何?
同时,他也需要更广泛地了解信息。周文正虽然得力,但毕竟活动范围有限,接触到的多是底层内侍或仆役层面的消息。对于朝堂高层的动向、各派系之间微妙的关系变化,还需要更精准的情报来源。
他想起了那日紫光阁赐宴时,有几个武将出身的勋贵,如修国公侯孝康、锦乡伯等,对他似乎并无太大恶意,甚至隐隐有些同为军功出身者的认同感。是否可以通过冯紫英等人,与这些势力建立一些若即若离的联系?不需要结党,只需保持一个能够互通声气的渠道即可。
还有林如海……这位即将回京的巡盐御史,以其清流身份和皇帝的信重,或许能成为一个重要的信息渠道和潜在的盟友。只是,如何与林如海接触,需要等待合适的时机,不能显得过于刻意。
千头万绪,都需要在“静养”的掩护下,悄然进行。
傍晚时分,贾芸端着药膳进来时,敏锐地察觉到丈夫眉宇间那一丝难以化开的凝重。她轻轻将托盘放下,走到何宇身后,伸出纤纤玉指,为他轻轻按摩着太阳穴,柔声问道:“爷,可是……外面有不好的消息?”
何宇没有隐瞒,将周文正听来的消息简单告诉了贾芸。
贾芸听完,按摩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又恢复了轻柔的力度,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坚定:“妾身知道了。府内之事,爷放心。外间的风言风语,妾身只当是穿堂风,过了便过了。”
何宇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身前,看着她清澈而镇定的眼眸,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和愧疚:“芸儿,跟着我,让你受累了。这才安生几天,便又是是非非。”
贾芸微微一笑,笑容温婉而有力:“爷说的哪里话。夫妻本是一体,荣辱与共。这些风浪,比起爷在战场上刀光剑影,又算得了什么?妾身不怕是非,只怕爷心里憋着,不跟妾身说。”
她顿了顿,低声道:“既然爷决定以静制动,那咱们就好好‘病’着。明日,妾身便吩咐下去,就说爷这几日思虑过度,旧伤有些反复,需要更静养,连冯大爷他们的帖子,也暂且婉拒了吧。”
何宇赞赏地看着妻子,她的机敏和默契,总是能给他最大的支持。“好,就依芸儿所言。”
是夜,忠勇伯府内的灯火比往常熄得更早一些,府内一片静谧,仿佛真的沉浸在主人需要绝对安静的养病氛围中。然而,在这片刻意营造的宁静之下,一种无形的紧张感,却如同暗流般悄然涌动。京城的风,已经吹起了涟漪,而这涟漪最终会演变成多大的风浪,尚未可知。但何宇知道,他必须像磐石一样,牢牢守住这“静养”的阵地,等待时机,也等待对手的下一步动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