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阴沉一分。
“也就是说,”夏景帝终于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冰冷的威压,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郭广益带着数万援军,非但未能解大凌河之围,反而损兵折将,丢光了粮草,现在缩在松山堡,除了不停地向朕要粮要饷,就只会高挂免战牌?”
兵部尚书额头冷汗涔涔,伏地道:“陛下息怒……虏骑势大,皇太极狡诈异常,郭总督亦是……亦是持重为上,恐再中奸计,损我大军元气……”
“持重?”夏景帝猛地一拍御案,声响在寂静的大殿内格外惊人,“好一个持重!朕的粮饷,朕的将士,就是让他这般‘持重’地消耗、葬送的吗?数月以来,丧师失地,寸功未建!这就是你们兵部力荐的‘知兵老成’之将?”
兵部尚书及几位曾举荐郭广益的官员吓得跪倒在地,连称“臣等有罪”。
户部尚书也颤巍巍地出列,哭穷道:“陛下,北疆战事已历时数月,国库存银消耗巨大,各地加派的辽饷已引发民怨,若再追加,恐生内变啊!且今冬严寒,漕运不畅,南粮北运艰难,前线粮草补给,已是捉襟见肘……”
夏景帝闭上眼,揉了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他知道户部尚书所言非虚。战争就是个吞金兽,更何况是一场看不到胜利希望、不断失血的消耗战。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无力感和愤怒。满朝文武,难道就找不出一个能替朕分忧、能击败皇太极的将才吗?
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扫过班列中那几个空着的位置——那是称病不朝的忠顺亲王及其党羽的位置。夏景帝心中冷笑,这场战事不利,最高兴的,恐怕就是这位皇兄了吧?正好坐实了他之前“何宇养寇自重”的诬告,显得他忠顺亲王多么有“先见之明”!
“忠毅伯的伤势,近来如何?”夏景帝突然问了一个看似不相干的问题。
一直眼观鼻鼻观心的戴权连忙上前一步,躬身回道:“回陛下,前两日太医院院使刚去诊视过,言道伯爷外伤虽愈,然则元气大伤,内里亏损,仍需长期静养,切忌劳心劳力,尤其不宜再受风寒侵袭……”
夏景帝“嗯”了一声,不再说话。他何尝不知这是托词?何宇的身体状况,他派去的密探早有回报,远比太医院公开的说法要好。但他此刻不能点破。一方面,他需要何宇这步暗棋;另一方面,贸然启用一个刚被构陷、名义上仍在“荣养”的功臣,朝堂上的阻力,尤其是来自忠顺亲王一党的攻讦,将会异常猛烈。必须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或者,等到郭广益彻底烂到无可救药,让所有人都无话可说之时。
“传旨给郭广益,”夏景帝压下心中的烦躁,冷声道,“固守待援,不得再浪战!丢失的城池,待开春后再图恢复。户部、兵部,全力保障松山堡、宁远、锦州一线粮饷军械,若有迟误,严惩不贷!”
这已是没有办法的办法。用巨大的国力消耗,换取一个僵持的局面,等待或许永远也不会到来的转机。
朝会在一片沉闷和压抑中结束。官员们鱼贯而出,许多人脸上都带着忧色。消息灵通的,已经知道皇帝对郭广益极度不满,北疆帅位,恐怕迟早要换人。但换谁?谁能收拾这个烂摊子?每个人心中都在盘算。
而此时的忠顺亲王府,温暖的银安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忠顺亲王斜倚在铺着白虎皮的软榻上,听着心腹汇报朝会情况,脸上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笑容。
“僵持得好啊!”他抿了一口温热的酒,“僵持得越久,消耗越大,民怨越沸,陛下对郭广益,对叶向高那帮力主用兵的人,就会越失望。等到国库空虚,天下骚然,就是本王出面收拾残局的时候了。到时候,看谁还敢说本王当初阻拦那何宇小子复出是错的?”
他放下酒杯,眼中闪过一丝阴鸷:“不过,何宇那边,也不能让他太清闲了。上次算他走运,躲了过去。这次……得给他找点新乐子。贾赦那个蠢货,不是正好能派上用场吗?”
北疆的风雪,京城的寒流,以及权力场中更冷的暗箭,在这个冬天,交织成一幅大厦将倾前的混乱图景。而在这场僵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