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无误后,再行支付。如此,商贾若想获利,必会竭力保证物资质量与时效,甚至会主动监督沿途可能存在的盗抢风险,因其利益已与前线将士需求绑定。”
何宇顿了顿,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想法:“甚至……对于一些特别紧要、运输难度大的物资,朝廷还可尝试‘竞价’之法。”
“竞价?”夏景帝目光一凝。
“是。例如,需将十万石军粮于两月内自淮安运至山海关。朝廷可公布此需求,设定底价和质量要求,允许多家具备资格的商号前来报价。最终,选择报价合理、信誉最佳者承运。如此,商贾之间为获此合约,必会相互竞争,主动压低价码,朝廷则可得以更低成本、更高效服务完成转运。此即为引入‘竞争’之利。”
暖阁内再次陷入寂静。夏景帝的食指在御案上划动着,似乎在模拟着何宇描述的流程。这些想法,对于这个时代而言,太过新颖,甚至有些离经叛道。将关系国本的军需运输,部分交由逐利的商贾?采用竞价这种方式?这简直是对朝廷体统的一种挑战。
但另一方面,夏景帝又不得不承认,何宇的描述极具说服力。那严密的契约设计、分权制衡的监督机制、尤其是将商贾利益与前线需求绑定的付款方式,几乎将可能出现的弊端都考虑了进去,展现出了惊人的缜密思维和对人性、对经济规律的深刻理解。这绝非纸上谈兵,而是极具操作性的方略。
“爱卿此法……着实大胆。”夏景帝缓缓道,语气中听不出褒贬,“然则,满朝文武,尤其是那些科道言官,若闻此策,必群起而攻之,斥之为‘与民争利’、‘败坏纲常’,甚至会说朕……重利轻义。” 他提到了“与民争利”,实际上,更深层的担忧是触动依靠传统漕运体系牟利的庞大官僚和既得利益集团。
何宇坦然道:“陛下,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若固守成规,坐视国库血血被蠹虫吸干,前线将士因粮饷不继而溃败,那才是最大的不义。所谓‘与民争利’,此‘民’非彼‘民’。此法所依仗的,是守法经营、能为国分忧的良善商贾,打击的正是那些依附在漕运、官道上吸血的蛀虫。至于言官物议……陛下,任何利于国而损于既得利益者之改革,必遭诋毁。关键在于,此法是否真能利国利民。若试行之后,果真能减少损耗、加快转运、充实军需,使前线将士得饱暖,使国库压力稍减,则些许谤言,何足道哉?事实胜于雄辩。”
他稍作停顿,语气转为更加深沉:“再者,陛下,此举亦有其长远之利。借此机会,朝廷可扶持一批忠于王事、实力雄厚的大商贾。他们依赖朝廷合约而壮大,其利益便与国运紧密相连。将来,若国家再有急需,或欲兴办大型工程,便可借助此等民间雄厚资本与高效组织之力,事半功倍。这实则是将民间散乱之力,化为可为国家所用之‘活水’。”
夏景帝的目光越来越亮。何宇不仅看到了解决眼前军需转运的难题,更看到了借此机会整合民间资源,为将来国家发展积蓄力量的深远图景。这份眼光,远超寻常武将,甚至超过了许多只知道空谈道德文章的文臣。
“活水……好一个‘活水’!”夏景帝轻轻重复着这两个字,眼中闪过一丝决断,“依爱卿之见,若朕欲试行此策,当从何处着手最为稳妥?”
何宇心中一定,知道皇帝已然心动,便谨慎答道:“回陛下,臣以为,初期规模不宜过大,可选一两条相对稳定、易于监控的路线试行。例如,可从江淮调拨部分棉布、寻常药材,尝试由信誉良好的商号运至蓟镇。物资非最紧要,即便有失,亦不伤大局。同时,陛下可选派一两位精明强干、忠于王事之臣,专司此事,制定详细章程,监督执行。待试行一两次,验证效果,积累经验,堵住漏洞后,再考虑逐步扩大范围和应用物资种类。”
夏景帝缓缓点头,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又带着些许期待的神色:“爱卿思虑周详,步步为营,朕心甚慰。此事……朕会仔细斟酌。你今日所奏,无论是长远固本之策,还是这解燃眉之急的‘以商助战’,皆乃金玉之言,朕已铭记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