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芸姑娘,亲自出来应的。”
王熙凤眉梢一挑:“哦?她怎么说?”
兴儿道:“芸姑娘客气得很,说后日最好的‘听雪阁’正好空着,只是……她说他们那儿有规矩,雅间需先付三成定钱,若是临时取消,定钱不退。这是他们的契单,请奶奶过目。”说着递上一张印制精美的单据。
王熙凤接过一看,只见上面清楚写着雅间名、日期、预估人数、定金数额,还有取消条款等,条理分明。她心中暗惊,这规矩倒是新奇,也透着十足的底气。这贾芸,行事竟如此有章法了?
她面上不露,只嗤笑一声:“嗬,规矩还挺大。行了,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吧。”
打发了兴儿,王熙凤看着那契单,心思转动。这何宇,治军有一套,做生意竟也这般厉害?连定金契约都弄出来了,看来这“玉楼春”能红火,绝非侥幸。她原本只以为是吃食新奇,如今看来,这内里的管理门道更深。这更坚定了她要亲自去探个究竟的决心。
两日后,荣国府的车轿队伍浩浩荡荡前往东市口“玉楼春”。贾母坐了八人大轿,邢夫人、王夫人、薛姨妈、王熙凤、李纨、并三春姊妹、宝玉、黛玉、宝钗等,各自乘车坐轿,丫鬟婆子簇拥,引得街上市民纷纷侧目。
到了“玉楼春”门前,早有得了消息的贾芸领着两名衣着整洁的伙计在门口迎候。贾芸今日穿着一身藕荷色缕金百蝶穿花云缎裙,外罩一件月白绫缎面出风毛的坎肩,打扮得既不失体面,又不显过分奢华,举止从容,落落大方。
见贾母轿子落地,贾芸忙上前几步,亲自搀扶,口中笑道:“给老祖宗请安!给各位太太、奶奶、姑娘、宝二爷请安!雅间已经备好了,就等老祖宗和诸位贵客光临呢。”
贾母扶着她的手,仔细打量了她几眼,只见她气色红润,眉宇间少了往日的怯懦谨慎,多了几分干练和自信,心中暗暗点头,笑道:“好孩子,难为你张罗。你这地方,看着就敞亮。”
一行人进了酒楼,贾府众人顿觉眼前一亮。大堂宽敞明亮,桌椅摆放整齐,虽是饭时,客人众多,却并无寻常酒楼的喧闹嘈杂。伙计们步履轻快,面带微笑,服务周到却不令人觉得谄媚。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奇异的复合香气,勾人食欲,却又不像油烟那般腻人。
王熙凤一双丹凤眼不着痕迹地四处扫视,心中更是惊讶。这格局,这陈设,这伙计的精神头,哪一样都透着她从未见过的井然有序和勃勃生机。对比贾家名下那些暮气沉沉、全凭老脸和关系维持的铺子,高下立判。她心中那点借着贾琏关系插手分润的心思,不由得淡了几分,转而升起一股更强的警惕——这何宇,若只是个会打仗的粗人便罢了,可若连经商理政都如此厉害,假以时日,那还了得?
贾芸引着众人上了三楼,进入名为“听雪阁”的雅间。这雅间极为宽敞,用多宝阁和屏风巧妙隔断,分为用膳区和休息区。窗明几净,墙上挂着淡雅的山水画,墙角瓷瓶里插着几枝新摘的白玉兰,幽香阵阵。临窗便可望见街景,却又保证了私密。
众人落座,丫鬟们侍立一旁。贾芸亲自拿着菜单,温声为贾母等人介绍锅底和菜品。听说有适合老人孩子的菌菇锅、番茄锅,也有麻辣鲜香适合年轻人的锅子,贾母连连称好,便点了鸳鸯锅,并点了许多招牌菜品。
等锅底和菜品陆续上来,那雕刻精美的铜火锅,那薄如蝉翼的肉片,那水灵灵的各色鲜蔬,那造型别致的虾滑鱼丸,都让贾府众人啧啧称奇。尤其是那“鸳鸯锅”,红白分明,同时沸腾的景象,更是引人注目。
宝玉早已按捺不住,拉着黛玉、探春等人,围着锅子研究起来。“林妹妹,你瞧这锅,一边是辣的,像不像你那日说的‘火树银花’?一边是清的,又像‘雪浪云涛’,有趣有趣!”
黛玉抿嘴一笑,尚未答言,探春已接口道:“二哥哥就知道比附诗词。我看这锅子本身,倒是暗合阴阳相济的道理,设计得巧。”
宝钗则细心地看着伙计如何操作,如何调配蘸料,暗暗记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