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风裹着香樟叶的气息,漫过明德中学的红砖围墙,也吹进了高一(3)班靠窗的角落。
林砚把下巴抵在摊开的数学练习册上,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却没落下——
窗外的篮球场上,几个男生正勾着肩膀打闹,笑声像碎玻璃似的扎进耳朵里,让他指尖泛起细微的发麻。
上课铃响时,林砚几乎是逃着冲出教室的。他熟门熟路地绕过后操场的器材室,踩着褪色的台阶爬上教学楼顶的天台。
这里是他偶然发现的秘密基地,没有喧闹的人群,只有晾在铁丝上的旧床单在风里晃,还有墙角那丛长势潦草的狗尾草,会在秋天结出毛茸茸的穗子。
他把书包放在水泥台面上,掏出课本和笔记本,刚要坐下,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金属摩擦的响。
林砚的脊背瞬间绷紧,手指攥住了笔杆,指节泛白——他最怕这种突如其来的动静,像是把他从自己筑起的小世界里猛地拽出来。
“啧。”
一个带着点不耐烦的声音响起。林砚慢慢回头,看见个穿着黑色连帽衫的男生靠在天台门口,卫衣帽子扣在头上,露出的下颌线线条锋利。
男生嘴里叼着根没点燃的烟,手里把玩着一个打火机,看见他时,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下,却没说话,只是往旁边挪了挪,靠在另一边的墙根下。
是沈驰。
林砚认得他。
开学第一周的升旗仪式上,沈驰就因为和隔壁班的男生在队伍里打架,被校长当着全校的面点名批评。
后来他又在走廊里见过几次,沈驰总是被一群男生围着,要么勾着别人的脖子说笑,要么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走路带风,浑身是不好惹的气场。
林砚赶紧转回头,把注意力重新落回练习册上,可笔尖还是在纸上划出了一道歪歪扭扭的线。
他能感觉到沈驰的目光偶尔扫过来,像羽毛似的,不重,却让他心跳快了半拍。
他攥着笔,一题一题地算,耳边只有风刮过的声音,还有沈驰偶尔按动打火机的“咔嗒”声。
半节课过去,沈驰先起身离开。经过林砚身边时,他停顿了一下,林砚的心跳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头埋得更低了。
可沈驰什么也没说,只是脚步顿了顿,就径直走下了台阶。
直到天台门口的铁门“哐当”一声关上,林砚才敢抬起头,长长地舒了口气。
他看向沈驰刚才靠着的墙根,那里留了个被踩扁的烟盒,除此之外,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从那天起,林砚去天台的时间更固定了。他发现沈驰也会来,大多是在课间或者午休,有时候一个人待着,有时候会接电话,语气算不上好,偶尔会说几句脏话,像是在跟谁吵架。
但不管沈驰在做什么,只要林砚来了,他总会往旁边挪挪,给林砚留出足够的空间,从不多说一句话。
林砚渐渐不再那么怕他。
他甚至会偷偷观察沈驰——沈驰的手指很长,骨节分明,只是指缝里偶尔会沾点墨渍,像是刚写完字;他穿的鞋子总是很干净,白色的运动鞋就算旧了,也没有明显的污渍;
有一次沈驰接电话时,语气软了些,说了句“知道了,妈,我会按时吃饭”,挂了电话后,他对着墙沉默了很久,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墙皮。
原来校霸也不是永远都那么凶。林砚在心里悄悄想。
十二月的冬天来得很快,一场冷空气过后,气温骤降,连天台的风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林砚裹紧了校服外套,把暖手宝揣在口袋里,还是觉得手指冻得发僵。
这天午休,他刚在天台坐下,就看见沈驰从楼梯口走上来,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着两个热乎乎的肉包子。
沈驰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走过来,把其中一个包子递到林砚面前:
“喏,刚买的,还热着。”
林砚的眼睛瞪圆了,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摇了摇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