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郿坞。
这座耗费了无数钱粮、民夫性命筑成的庞大堡垒,终于矗立在渭水之畔。它墙高壕深,规模几乎堪比长安小城,内里亭台楼阁,金碧辉煌,仓库中积谷可支二十年,珍宝钱财堆积如山,宛如一个独立于乱世之外的奢靡王国。
董卓对这座“万岁坞”满意至极。站在城墙上眺望四方,他肥胖的脸上露出志得意满的笑容。在举行了持续三日的落成庆典后,他便迫不及待地带着最宠爱的姬妾、最精锐的西凉亲兵以及大批伺候的仆从、乐师、厨役,组成浩浩荡荡的队伍,迁入了郿坞。
迁徙的队伍蜿蜒数里,装载着金银珠宝的车辆就有百余乘,引得沿途百姓远远围观,却无一人敢靠近。西凉骑兵手持长戟,警惕地巡视四周,冰冷的铁甲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他将朝廷政务大部分抛给了赵谦、王允等公卿,只要求重要事务快马送至郿坞由他决断。
自此,董卓更加深居简出,沉湎于郿坞的极奢享受与貂蝉的温柔乡中,仿佛外界的一切饥荒、战乱、民怨都已与他无关。长安的未央宫,对他而言,似乎更像一个遥远且不再那么必要的符号。
郿坞内日夜笙歌不绝,美酒如流水,珍馐似山海。董卓每日宴饮作乐,常常通宵达旦。他特意从西域购来稀有的香料,命人日夜焚烧,使整个郿坞弥漫着一股奢靡的气息。而那些跟随他多年的西凉将士,也在郿坞中分得美宅婢女,渐渐被这纸醉金迷的生活所腐蚀。
董卓迁入郿坞,对长安朝廷而言,像是一块压在心口的巨石被稍稍移开,却又被另一种更复杂难言的情绪所取代。
未央宫内,往日令人窒息的威压似乎减轻了些许,公卿大臣们上朝时,不必再时刻直面董卓那肥胖而充满压迫感的身影以及他喜怒无常的脾气。殿中的空气似乎都流通了不少。
然而,这种“轻松”却是虚幻而危险的。
这一日,朝会散后,几名官员走在宫廊下,其中一人忍不住低声感叹:“太师移驾郿坞,这宫中…倒似喘过气来了。”
身旁的同僚立刻紧张地四下张望,见近处只有巡视的南宫卫士卒,才压低声音斥道:“慎言!隔墙有耳!太师虽不在宫中,然李傕、郭汜、樊稠等将仍握重兵驻守京畿要地,吕布更是兼领宿卫…这长安城,何时脱离过太师掌心?”
先前说话的官员顿时噤若寒蝉,讪讪不敢再言。
确实,董卓人虽在郿坞,但他的阴影依旧笼罩着整个关中。军政大权仍牢牢掌控在其亲信将领手中,长安的一举一动,都会通过快马迅速报至郿坞。所谓的“喘过气”,不过是暴君暂时离开了房间,但他的鞭子还悬在头顶。
这种状况,反而让暗流涌动得更加隐秘和激烈。
沈风站在南宫一处阙楼上,遥望着东北方向。那里是郿坞的大致方位。他能想象那座新建的堡垒是何等坚固,也能想象董卓在其中是何等骄奢淫逸。
“大人。”一个低沉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沈风没有回头,只是微微颔首。来人是沈叁,他最为信赖的心腹。这些日子,他特意让沈叁多加留意王允、吕布等关键人物的动向。
“方才得到消息,”沈叁上前一步,声音压得极低,“执金吾士孙瑞大人,受邀前往司徒王公府上赴宴了。”
沈风目光微微一凝,从远眺中收回视线。执金吾,位同九卿,掌管宫外京城治安,麾下有缇骑、持戟,是长安城内除董卓嫡系部队外一支重要的武装力量。
更重要的是执金吾的武装力量全都集中在未央宫。
这是在为可能发生的变故做准备。一旦事起,需要控制城内秩序、隔绝消息甚至阻拦可能回援的董卓部将,执金吾的角色至关重要。王允的连环计,看来已不止于离间,而是进入了串联朝中实力派、谋划实质行动的阶段。
沈风原以为王允会拉拢自己,正好可以借机提出封他或蔡邕为扬州牧的要求。却没想到,王允选择了他的上司士孙瑞。
虽说南宫卫尉和北宫卫尉在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