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吴县,细雨如酥,浸润着刚刚经历权力更迭的城池,也稍稍洗去了空气中的血腥气。
沈?在太守府盘桓数日后,终要返回钱塘。临行前,他在书房与沈风对坐饮茶。
“文虎,”沈?放下茶盏,语气难得温和,“吴县局势已定,你也该回钱塘一趟了。你父亲…很是挂念你。前几日家书又来催问。”
沈风指尖在案几上轻轻一点,面露难色:“二叔说的是。只是风手下的部将尚在各地整编郡兵,清查田亩,我想等他们回来禀报,诸县事宜彻底平稳后再…”
“家国天下,先有家,后有国。”沈?打断他,目光深邃,“你如今贵为太守,更应以身作则,不忘根本。况且…”他顿了顿,神色有些微妙,“你父亲有些家事,想与你当面商议。”
沈风抬眼,见二叔神色有异,不禁追问:“何事如此紧要?”
沈?却只是摇头:“此事还是让你父亲亲自与你说为好。”他起身整理衣袖,“明日我便启程。你若得空,不妨与我同行。”
沈风也只好应下。
三日后,沈风只带了十余名亲卫,轻车简从,随沈?返回钱塘。
钱塘沈府,一如记忆中那般庄严肃穆。只是今日,府门前多了许多迎接的族人,气氛比往常更显郑重。
沈风刚下马车,就看见父亲沈毅站在最前方,身旁是弟弟沈云及其妻子吴氏。吴氏小腹微隆,显然已有身孕。
“父亲。”沈风快步上前,躬身行礼。
沈毅伸手扶起他,仔细端详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欣慰:“回来就好。”他拍了拍沈风的肩膀,“瘦了些,也更精神了。”
晚膳时分,沈府灯火通明,家宴之上,皆是沈风自幼熟悉的菜肴。
宴席上,沈毅难得地频频举杯,脸上带着久违的笑意。沈云夫妇陪坐在侧,不时为沈风斟酒布菜,言谈间尽是家常温馨。
然而酒过三巡,沈毅放下酒杯,神色转为严肃,看向沈风:“文虎,你今年已一十有九了吧?”
沈风心中一动,放下竹箸:“是。”
“你弟弟文龙去年已成家,如今你弟妹已有我沈家骨肉。”沈毅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身为长子,又是朝廷命官,婚事不能再拖了。我沈氏香火传承,开枝散叶,乃是头等大事。”
沈风握杯的手微微一顿。他瞥见二叔沈?低头饮酒,显然早已知情。
“父亲,如今郡务繁忙,严白虎未平,孩儿实在无暇顾及婚事…”
“糊涂!”沈毅打断他,声音提高了几分,“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你如今贵为太守,身边岂能没有贤内助主持中馈?这不仅是家事,也是稳定人心之要务!”
沈云在一旁笑着打圆场:“兄长,父亲也是为了你好。前日余姚虞氏派人前来探口风,有意将嫡女许配给你。虞氏乃会稽大族,门第清贵,若能联姻,对兄长稳固吴郡之势大有裨益。”
沈风眉头微皱。他记得这个虞氏,确实是在吴会一带颇有影响力的士族。但以婚姻为筹码,非他所愿。他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父亲、二叔和弟弟,声音清晰而坚定:
“父亲,二叔,文龙,你们的好意,风心领了。只是…婚姻之事,风心中已有人选。”
席间顿时一静。沈毅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长子会如此回应,他追问道:“哦?是哪家淑女?若能门当户对,为父即刻便可遣人提亲。”
沈风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坦然道:“是蔡公之女,蔡琰,蔡昭姬。”
“蔡伯喈之女?”沈毅沉吟片刻。蔡邕名满天下,其女蔡琰才学冠绝当代,门第自是清贵无比。他面色稍霁,随即又道:“既是心中属意,又是名门之后,此事更不该拖延。蔡公现任何职?居于何处?为父这就备齐六礼,遣人提亲!”
沈风忙道:“父亲,蔡公新授会稽太守,前日孩儿已派帐下大将与沈贰护送他赴任。眼下郡务千头万绪,此时提亲恐扰他施政,不如待诸事安定再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