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乌程后,沈风并未直接返回郡治吴县,而是带着亲卫营,一路东行,前往日益繁盛的由拳县。
严同约莫十七八岁年纪,继承了其父的魁梧骨架,但眉眼间更多了几分跳脱与机灵。
他骑在一匹颇为神骏的黄骠马上,鞍辔鲜明,一身锦袍虽因长途跋涉稍染尘灰,却依旧看得出价值不菲。
这一路上,他嘴巴几乎没停过。
“府君大人,”严同驱马凑近沈风,脸上堆着恰到好处的恭敬与热络,“您昨日在坞堡中那一番话,真是震耳欲聋,令小侄茅塞顿开!家父常教导我,做人要有眼光,要识时务。小侄以往在乌程那等小地方,坐井观天,今日得见府君风采,才知何为英雄气概,何为宏图大略!”
他话语流畅,奉承之辞信手拈来,显然深谙此道。
沈风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严同立刻捕捉到这细微的反应,话锋一转,开始展示他的“见识”:“府君您看,由此往由拳,水道纵横,若在此处设一卡哨,对往来小船收取些许厘金,积少成多,想必也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还有那边,山林茂密,听闻有猎户能捕到上好的狐貂,其皮毛若由我家…呃,由郡府组织收购,贩往江北,利润定然丰厚…”
他滔滔不绝,提出各种“生财之道”,听起来似乎头头是道,仔细琢磨却多是盘剥小民、与民争利的下策,或者就是些想当然、不经推敲的点子。
沈风偶尔问上一两句关键,如“设卡是否影响商旅通行效率”、“收购皮毛的本钱从何而来,如何确保公平交易不至激起民怨”,严同便往往语塞,支吾片刻,又强行用“此乃细枝末节,总能解决”之类的话搪塞过去,转而吹嘘起自己曾在乌程如何“巧妙”地平息过一场佃户抗租的风波,其手段无非是威逼利诱,打压带头者,再许以空头承诺。
周仓在一旁听得眉头直皱,手按刀柄,若非沈风神色平静,他几乎要出声呵斥这夸夸其谈、心思不正的小子。
沈风心中暗叹,这严同确实是个“人精”,懂得察言观色,擅长钻营,也有些小聪明,知道如何利用身份和手段谋取短期利益,安抚一方。
但格局太小,眼光狭隘,只盯着眼前蝇头小利,缺乏长远规划和治政的胸襟智慧,更无对百姓的仁恕之心。
严白虎将他送到自己身边,名为“调教”,实为人质,但也未尝没有希望儿子能真正学些东西,谋个出身的意思。只是看严同这般习性,若不加引导,将来或许能成为一个精于算计的胥吏豪商,却难成大器,甚至可能因小聪明而闯出大祸。
“严贤侄,”沈风打断了他的喋喋不休,语气平和却自带威严,“为政之道,在于开源节流不假,但更在于固本培元。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盘剥过甚,犹如竭泽而渔,终非长久之计。你既有心学习,日后在吴县,多看,多听,多思,少言。”
严同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悻悻,但立刻又换上受教的表情:“府君教训的是,小侄谨记,谨记!”心中却未必真当回事,只觉得这位府君手段虽高,但有些想法未免过于“迂阔”。
数日后,队伍抵达由拳。
如今的由拳县,已非昔日可比。
得益于优越的地理位置和沈风的大力扶持,由拳港桅杆如林,舳舻相接,码头上脚夫、商人、水手往来如织,号子声、讨价还价声、车马声交织成一片繁华乐章。
港口区附近,新的货栈、邸店、酒肆如雨后春笋般建立起来,甚至隐约形成了新的街市。空气中弥漫着海水咸腥、货物尘土以及人间烟火混合的独特气息。
沈风一行径直来到县衙。得到通报的县令沈友早已迎出大门。
“兄长!”沈友见到沈风,脸上露出由衷的喜悦,快步上前行礼。
“子正,不必多礼。”沈风亲手扶起他,拍了拍他的肩膀,眼中也流露出暖意。兄弟二人并肩走入衙署书房,周堂在外守护,严同则被安排在偏厅等候,自有吏员招待。
书房内,沈友亲自为沈风斟上茶水,问道:“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