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的讶异。
短暂的休息，甚至不能称之为休息，只是允许他们喝几口浑浊的凉水，喘匀那口气。紧接着，便是无穷无尽的俯卧、蹲起、负重折返跑……每一项训练，都如同在榨干他们体内最后一丝水分和能量。
宋青完全是在凭借本能和意志力在坚持。每一次俯身，手臂的剧痛都让她眼前发黑；每一次蹲起，大腿的伤口都传来撕裂感；每一次负重奔跑，都感觉肺叶如同破风箱般嘶鸣。她将自己彻底融入了这群挣扎求存的士兵之中，汗水、尘土、甚至偶尔因力竭而溢出的生理性泪水，混合在一起，模糊了她的面容，也模糊了她与周围环境的界限。
那个壮汉几次故意在她身边经过，用肩膀狠狠撞击她，或是在她做俯卧时，用脚看似不经意地踩她的手。宋青每次都只是闷哼一声，默默承受，然后更加拼命地完成动作，不给他任何借题发挥的借口。她的沉默与隐忍，反而让那壮汉觉得无趣，骂骂咧咧地走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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晌午，是一天中唯一能正经进食的时刻。所谓的饭食，不过是掺杂了麸皮和沙砾的黍米饭，以及一碗几乎看不见油花的、煮得烂糊的菜汤。味道寡淡粗糙，难以下咽。但对于体力耗尽的新兵而言，这已是续命的甘霖。
宋青端着那个粗陶碗，蹲在角落，小口却迅速地吃着。她必须补充能量，无论食物多么难吃。她看到周围那些汉子狼吞虎咽，甚至为了一点残羹争抢，深刻地体会到了生存最原始的残酷。
下午的训练更加侧重于协同与纪律。列阵、冲锋、防御，简单的战术动作反复操练，直到形成肌肉记忆。任何一个环节出错，全队受罚。宋青所在的这一队，因为有几个笨手笨脚、反应迟钝的，连带被罚多跑了十几圈校场。怨气在沉默中积累，但无人敢反抗。
黄昏时分，当结束的号角再次吹响，所有人都如同从水里捞出来一般，瘫在地上，连手指都不想动弹。
宋青拖着几乎失去知觉的身体，随着人群挪回营房。每走一步，都牵扯着周身酸痛的肌肉。她舀起一瓢冰冷的井水，从头浇下，刺骨的寒意让她打了个激灵，却也暂时驱散了部分疲惫和混沌。
夜晚，营房里依旧鼾声如雷，气味熏人。但宋青却比昨夜适应了一些。极度的疲惫反而让她更容易入睡，尽管睡眠很浅，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惊醒。
她蜷缩在炕角，感受着身体各处传来的、如同被碾碎重组般的疼痛。这疼痛，是如此的真实，如此的刻骨铭心。它磨砺着她的筋骨，也淬炼着她的意志。
她悄悄伸手，抚摸着怀中那方包裹着断发的素帕。冰冷的丝绢触感，与周身火辣辣的疼痛形成鲜明对比。
她知道，这只是开始。新兵营的日子，注定是浸透了汗与泪的淬骨之痛。但她别无选择，只能在这痛苦的熔炉中，将自己这块璞玉，一点点打磨，直至露出内里坚韧的锋芒。
黑暗中，她的眼神依旧明亮，如同北境夜空中最固执的那颗寒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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