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身上盖着轻暖的云绒薄毯。他脸色依旧苍白,如同上好的薄胎瓷,但那双曾灰败死寂的眸子,此刻却有了焦距,映着窗棂透入的微光,清亮而沉静。皮肤下那浅灰色的纹路淡得几乎看不见,唯有靠近心口的位置,还残留着几道深刻的印记,如同被时光遗忘的旧疤。
他看着白芷专注的侧脸。阳光透过窗纸,给她素净的轮廓镀上一层柔光,纤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目光,指尖动作未停,只是眼睫极轻微地颤动了一下,如同受惊的蝶翼。
“今日脉象,较昨日又稳了一分。”白芷收回金针,声音依旧清冷,如同山涧流过石上的溪水,却少了初时的冰封感,“‘归元散’药力已能化开三成,淤塞的少阳脉有了松动迹象。”
她取过温在暖炉上的药盏,依旧是那深褐色的苦药。她没有假手墨菊,亲自用小银勺舀起,递到安若欢唇边。动作自然,仿佛早已习惯。
安若欢顺从地张嘴,浓烈的苦涩瞬间充斥口腔,他下意识地蹙紧了眉。
“忍。”白芷只吐出一个字,又舀起一勺。她的目光落在他因药苦而微微泛红的眼尾,那蒙着晨雾般的墨瞳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几不可察的涟漪,如同微风吹皱深潭。
安若欢忍着翻涌的苦意,艰难咽下。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落在白芷执勺的手上。那手指白皙纤长,指甲修剪得圆润干净,指关节处有薄薄的茧,是常年捣药捻针留下的痕迹。这双手,将他从无边的冰冷死寂中,一点点拉回这人世间。
“白…姑娘,”他声音依旧低哑,却已能连贯,“这药…还要喝多久?”语气里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未察觉的、近乎依赖的无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