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子,那可是青竹村的大功臣啊。”人群里稀稀拉拉地有几个人应和着。
这时候,苏文远的声音突然变得冷了一些,他说:“只是……这个能操控藤蔓的本事……”他话说到这儿停了一下,眼睛在苏蘅脸上来回看了两遍,接着说:“你娘以前也说自己能和花草聊天呢,后来……”
“后来我娘为了救那些染上疫病的村民,把后山的药草都挖光了。”苏蘅把他的话给打断了,声音虽然不大,但是很清楚。
苏蘅还记得在原主那些模模糊糊的记忆里,她娘咽气的时候,苏文远说她娘是“克夫克子的妖女”呢。
还记得他把她娘的药篓扔到河里的时候,河边的芦苇好像都在哭似的。
苏文远的表情一下子就僵住了,不过很快又变得温和起来,说:“是呢,是我记错了。”他抬手在苏蘅的肩膀上拍了拍,那力气大得呀,差点就把苏蘅给拍倒了,又说:“等会儿让苏二狗给你收拾出一间新屋子来,老是住在土地庙像什么样子嘛。”
苏蘅眼睛往下一垂,就看到他袖子里露出半截青布,那是苏二狗经常穿的那种粗布衣服。 苏蘅心里“咯噔”一下,可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却露出很感激的笑容,说道:“谢谢族长。”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雨停了。夕阳从云彩的缝隙里钻了出来,把高坡上的这群人都染成了金红色。
小柱子还紧紧扒在她身上呢,那热乎乎的呼吸直往她耳后扑;王婶往她怀里塞了一把炒黄豆,嘴里念叨着“给恩人补补身子”;李猎户则拍着胸脯保证“明天就去后山砍竹子,给你修屋子”。
就只有苏文远一个人站在阴影里头,那眼神就像一根细细的针一样盯着她,盯得她后脖颈子直发疼。
“蘅姐姐,你看呀!”小柱子冷不丁地指着坡下喊道,“洪水退下去啦!”苏蘅就顺着小柱子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那浑浊的泥水正沿着田埂往河沟里流呢,被冲得歪七扭八的玉米秆露了出来,还有破草席挂在树梢上晃晃悠悠的。
也不知道是谁家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从废墟里钻了出来,后面还跟着三只湿漉漉的小鸡仔。这时候,人群里突然冒出一句“灾星”的骂声。
苏蘅扭头一看,村东头的赵阿婆拄着拐杖站在人群最后面呢,她那张脸皱巴巴的,就跟晒干了的梅干似的,嘴里还嘟囔着:“她娘是个妖女,她肯定也不是啥好东西!”
“赵阿婆,你可别乱说话!”小柱子一下子就火了,“蘅姐姐可是救了我们大家的命呢!” “就是啊!”王婶把小孙女往怀里搂得更紧了些,“我家妞妞的命可都是蘅丫头给救回来的呀!”
这争吵声就像一颗小火星似的,“轰”的一下就把整个人群都给点燃了。有人骂着“妖女”,这边又有人喊着“恩人”。
苏文远就站在中间劝着“都别吵啦”,可他的眼睛呢,一直盯着苏蘅那沾着血的指尖。夕阳把影子拉得老长老长的。
苏蘅低下头,瞧见小柱子正用脏兮兮的手给她擦脸上的泥水呢.小柱子的指甲缝里还卡着泥呢,但是擦得特别轻,就好像在擦拭什么特别容易碎的宝贝似的。
在远处,苏二狗缩着脖子就钻进玉米地了,那背影一下子就消失在青纱帐里头了。这苏二狗啊,就像是苏文远的影子一样,对苏蘅来说,就像一片马上就要笼罩过来的乌云。
不过这时候呢,苏蘅闻到了泥土翻动散发出来的那种腥味里,还夹杂着一丝清甜的味道。这清甜是哪儿来的?是田埂边上的野菊在偷偷地开花,是被洪水冲歪了的薄荷正在努力地把腰杆挺直,是所有在这场灾难里活下来的草木在轻声说:“别怕,我们陪着你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