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口那些陌生面孔,看似寻常行商旅人,但在她刻意延伸的柳枝感知下,每一个与那阴寒气息沾染之人,脚步都透着一种异样的沉稳,眼神深处藏着不易察觉的警惕与狠厉。
绝非善类!苏蘅不动声色地收回柳枝,转身下了高台,药园的清新空气也无法驱散她心头的凝重。
她快步走向回春堂后院,李大夫正佝偻着腰,小心翼翼地侍弄一株新得的“七星草”,见苏蘅面色不善地进来,不由直起身:“蘅丫头,怎么了?可是那些人……”
“李伯,林掌柜呢?”苏蘅开门见山,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急迫。
“哎,在前面算账呢。”
苏蘅点点头,径直穿过药香弥漫的后堂,来到前厅。
林掌柜正拨着算盘珠子,听到脚步声,抬头便见苏蘅一脸肃杀,心中咯噔一下。他本对苏蘅之前那些“镇外有异”的提醒半信半疑,觉得一个小姑娘家家,许是多心了。
“林掌柜,李伯,”苏蘅声音压低,却字字清晰,“镇外那些人,有问题。我方才感知到一股极其阴寒的气息,与我当年在战场上遇到的某些邪门歪道如出一辙。他们绝非普通商旅,恐怕所图不小。”
李大夫闻言,苍老的脸上皱纹拧得更深:“战场上的邪道?丫头,你确定?”
苏蘅重重点头:“我确定。那股气息,一旦沾染,便如跗骨之蛆,寻常人或许察觉不到,但我……”她顿了顿,没有细说自己的感知能力,只道,“总之,绝不会错。”
林掌柜原本还想说几句场面话,可见苏蘅神情之笃定,以及李大夫瞬间凝重的脸色,他想起这几日苏蘅总是在药园高处眺望,又联想到近来镇上确实多了些行为诡秘的生面孔,心中那点侥幸顿时烟消云散。
他也是走南闯北见过些世面的人,知道有些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尤其当这个提醒来自于曾上过战场、屡有惊人之举的苏蘅。
“蘅姑娘……”林掌柜深吸一口气,额角渗出细汗,“若真如你所言,那我们……我们该如何是好?要不要报官?”
苏蘅摇头:“现在报官,一无实证,二来打草惊蛇。他们既然敢明目张胆地进出镇口,必然有所依仗,或者镇上的某些人……”她话未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
林掌柜脸色更白了。
他猛地一拍大腿:“我想起来了!前几日,镇守府的张都尉还派人来我这儿,旁敲侧击地问过一些药材的储备情况,当时我没多想……”
“他们问了什么药材?”苏蘅眼神一紧。
“都是些寻常的,金银花、连翘之类的,还有……还有几味固本培元的。对了!”林掌柜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蘅姑娘,你既说他们与邪道有关,会不会与药材有关?我这儿有医馆过往所有账册,你若不嫌弃,尽管翻阅,看能不能找出些蛛丝马迹!”这一次,他是真的彻底信服,甚至带着一丝恐惧,主动将医馆的命脉之一——账册,完全向苏蘅敞开。
李大夫也道:“对对对,蘅丫头,你心思细密,看看账册,兴许能发现什么。”
苏蘅没有客气:“多谢林掌柜,李伯。”
厚厚几大摞账册很快被搬到了后院的石桌上。
苏蘅摒弃杂念,一页页专注翻阅。阳光透过葡萄藤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只有纸张翻动的沙沙声和她偶尔蹙眉的细微表情。
时间一点点过去,从日上中天到夕阳西斜。李大夫和林掌柜在外间坐立不安,却不敢打扰。突然,苏蘅的指尖停在了一册半年前的账簿上。
她的目光锁定了几笔交易记录,每一笔都指向一种名为“龙须草”的药材。这龙须草,性微寒,有清热解毒、少量活血之效,本身并不算特别名贵,但用量通常极少。
然而账册上记载,这几笔交易不仅量大,价格也远高于市价,收购者均未留下真实名姓,只以“陈记”、“王行”等模糊代号标记,且银货两讫,再无后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