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姑娘!”急促的呼喊撞碎了山风的清响。
苏蘅转头,见族里的护卫阿牛正从北边跑过来,粗布短打被汗水浸得透湿,裤脚沾着新泥,连腰间的铜铃都晃得叮当响。
他跑到近前时膝盖一弯,差点栽进路边的刺玫丛,伸手扶住树干才喘着气道:“北、北边山坳的老茶树下,我们刚才翻土准备种新苗,挖着挖着……”他比划了个坑的形状,喉结滚动两下,“里面全是符纸!还有烧过的香灰,黑黢黢的黏在土里,味儿冲得人直犯恶心!”
苏蘅心尖猛地一跳。她伸手按住阿牛颤抖的手腕,另一只手抚上自己腕间的藤网。
意识顺着藤蔓游走,北边山坳那丛老茶树的记忆便如潮水涌来——月明星稀的后半夜,一个裹着灰布斗篷的身影猫着腰钻进茶树林,怀里抱着个粗陶罐子。
他背对着藤蔓,可弯腰挖坑时斗篷滑落半寸,露出的手腕上有道青紫色的蛇形胎记。
“是他。”苏蘅咬牙,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那道胎记她在县主的病历里见过——半年前县主中“幻蝶香”时,照顾她的药童手腕上便有同样的印记。
后来那药童失踪,县主的贴身嬷嬷说他是被魔宗余党收买的。
“阿牛,”她松开手,声音却比山风更冷,“你跑过来时,有没有注意到路上的野菊?”阿牛一愣,下意识回头看:“野菊?就、就是开得黄灿灿的那些?”“对。”苏蘅指尖轻轻一勾,意识里北边山坳的野菊突然抖了抖,“它们的花瓣上沾着沉水香的味道——那是白露使特有的香灰。”
阿牛的脸瞬间煞白。青竹村虽偏,却也听过“白露使”的恶名:那是专事毒香控心的邪修,十年前屠过三个灵植师村落,连小孩都没放过。
他喉咙动了动,刚要说话,苏蘅已经转身往回走,藤网在腕间绞成更紧的绿环:“你去把张大锤他们叫来,再让族老通知所有妇孺今晚别出屋。”她顿住脚步,侧头时发尾扫过阿牛的肩头,“还有,让巡逻的人别碰那坑洞——我要藤网记住每粒香灰的位置。”
阿牛应了声“是”,转身跑远时带起一阵风,惊得路边的蒲公英簌簌飞散。
苏蘅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转角,这才闭了闭眼。
意识里的藤网突然如活物般躁动,她顺着那股躁动探过去,竟在村外三里的废弃药田里捕捉到若有若无的沉水香残留——那是三年前闹虫灾荒废的药田,如今只剩半人高的艾草和几株枯败的曼陀罗。
“果然。”她低笑一声,指尖在空气中虚画了个圈。
村东头的狗尾巴草突然伏低了身子,将路过的蝴蝶轻轻托住;村西河滩的芦苇荡里,野藤正悄悄在石缝间织出绊马索;就连那废弃药田的艾草丛里,也有藤蔓顺着曼陀罗的枯枝爬上了最高的枝桠。
夕阳西沉时,张大锤带着四个青壮年找上门来。
他扛着把缺了口的锄头,额角还留着昨夜救火时被火星烫的疤:“苏姑娘,阿牛说今晚要守夜?我把二壮他们都带来了,咱青竹村的汉子可不怕邪祟!”
苏蘅望着他们腰间别着的柴刀、手里攥着的火把,忽然想起刚穿来时被族人堵在祠堂外的场景——那时他们举的是烧火棍,骂的是“灾星”;如今他们眼里闪着光,像要把所有的信任都捧到她面前。
她伸手拍了拍张大锤的肩膀,腕间的藤网随着动作滑落在手背:“今晚我们要去个地方。”她望向村外渐浓的暮色,废弃药田的方向飘来一缕若有若无的沉水香,“等月亮爬上东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