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五点半的西湖,还浸在一片朦胧里。水面笼着层薄纱似的雾气,不是浓得化不开的那种,是淡青色的,像被人用毛笔轻轻晕在湖面,远处的断桥、雷峰塔都只剩模糊的轮廓,连岸边的柳树都像是裹了层轻纱,枝条垂在雾里,看不清叶子的纹路。码头的石阶是青灰色的,被夜露打湿,泛着润润的光,最底下几阶还浸在湖水里,倒映着天上刚冒头的晨光——那光是淡金色的,像融化的蜂蜜,一点点漫过水面,染亮了雾气的边缘。
程筱筱穿着白色运动鞋,踮着脚尖在石阶上蹦跳,鞋底敲在湿滑的石头上,发出“哒哒、哒哒”的清脆声响,在安静的清晨里格外分明。她今天的灵体稳定得很好,完全是普通女孩的模样:淡粉色的短袖,浅蓝色的牛仔裤,头发扎成高高的马尾,晨光落在发梢上,染成了一层温暖的蜂蜜色,连灵体边缘的光晕都淡得几乎看不见,若不是知道她的身份,任谁都会把她当成来赶早班船的游客。
“船娘说啦,这个时间采的莲蓬最嫩,里面的莲子甜得很,不用剥壳都能吃!”她蹦到石阶中间,突然回头对身后的苏雪棠笑,眼睛弯成了月牙,脸颊上还带着点因为蹦跳泛起的红晕,语气里满是期待。
云无尘举着个黑色的相机,站在码头的平地上,有点格格不入——他身上还穿着素色道袍,外面却套了件浅灰色的防晒衣,拉链没拉,道袍的云纹从衣摆露出来,手里的相机是昨天在河坊街买的二手款,镜头盖还没摘。他看着程筱筱在石阶上蹦,眉头微微蹙着,语气里带着点担心:“程姑娘别跳,石阶上长了青苔,湿滑得很,小心摔——”
“摔”字还没说完,程筱筱脚下就“滑”了一下,身体往前倾,双手下意识地乱挥。苏雪棠眼疾手快,上前一步,稳稳地扶住了她的肩膀。银发少女今天穿了件浅蓝色的棉质衬衫,袖口卷到了手肘,露出线条干净的小臂,腕间的契约符文在晨光里若隐若现。她扶着程筱筱站稳,松开手时,指尖在程筱筱手腕内侧短暂地停留了半秒——习惯性的确认,确认她的灵体实体化足够稳定,不会突然透明或消散。
程筱筱吐了吐舌头,抓着苏雪棠的胳膊站稳:“还好有你,雪棠。”
载他们的小船是木质的,船身刷着暗红色的漆,有些地方已经剥落,露出里面的木头纹理。船娘是个五十多岁的阿姨,穿着蓝布衫,头上包着块碎花头巾,手里握着根竹桨,见他们上了船,就唱起了吴侬软语的小调。调子软软的,带着西湖水的温柔,歌词听不懂,却让人心里暖暖的。小船晃晃悠悠地离岸,竹桨划开湖面,溅起的水花落在雾里,像碎掉的珍珠。
程筱筱趴在船边,胳膊肘撑着船舷,手指轻轻划过水面。湖水是凉的,带着点清晨的寒意,指尖一碰,就惊起一串水珠,水珠落在水面上,又溅起更小的涟漪。“雪棠你看,水里有小鱼!”她指着水面下一闪而过的银灰色影子,兴奋地喊。
“看我的!我也能采莲蓬!”她学着船娘的样子,伸手去够离船最近的那株莲蓬——莲蓬是深绿色的,上面结满了莲子,顶端还带着点枯黄的花萼。她半个身子探出去,脚尖都快离开船板了,手指刚碰到莲蓬的茎,小船突然往一边倾斜,她重心不稳,眼看就要栽进湖里。
就在这瞬间,苏雪棠一把拽住了她的手腕,用力往回拉。两人因为惯性撞在一起,程筱筱的额头轻轻碰到苏雪棠的肩膀,鼻尖蹭到了她垂下来的银发——那银发是柔软的,带着淡淡的薄荷洗发水香气,不是冷的,是暖的,像清晨的阳光晒过的味道。
岸上传来“咔嚓”一声轻响——是云无尘举着相机,抓拍到了这个瞬间。镜头里,苏雪棠的冰蓝色眼睛微微睁大,带着点后怕的紧张,另一只手还抓着船舷;程筱筱笑得眼角弯起,嘴角还带着点调皮的弧度,被拽住的手腕微微上扬;两人的手指在晨光里纠缠着,苏雪棠的指尖是凉的,程筱筱的指尖是暖的,像两株在水里偶然相遇的水草,轻轻缠在了一起。
……
上午九点,灵隐寺的山门已经开了。寺庙藏在山脚下,周围的古柏长得高大,枝桠遮天蔽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