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过魏忠贤这样的:不打不骂,只慢悠悠说刑具,每句话都像针往心里扎。
“厂公!” 汪文言突然喊,声音带着哭腔,“我说!我全说!”
“是刘阁老让我做的!他说熊廷弼挡了东林党的路,必须把他赶下台!”
魏忠贤挑了挑眉:“刘一燝?就他一个?”
“还有魏朝!” 汪文言忙补充,生怕说慢了,“魏公公收了刘阁老的银子,答应在皇爷面前说熊廷弼的坏话!冯三元的折子里提王化贞,也是魏公公跟司礼监打了招呼,说要‘票拟从优’!”
“王化贞呢?” 魏忠贤追问,“他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替他跑?”
“他没直接给我!” 汪文言急道,“是晋商范永斗给的!范永斗跟王化贞是亲戚,在辽东做买卖,熊廷弼查走私查得紧,范永斗赚不到钱,就想让王化贞当巡抚,放他们一马!那五千两银子,就是范永斗托我送冯三元的!”
魏忠贤示意校尉松绑,递过纸笔:“写下来,把刘一燝、魏朝、范永斗都写上,一个字都别漏。”
汪文言抓过笔,手忙脚乱地写着,墨迹沾了满手 —— 他知道自己这一写,东林党在朝的根基怕是要塌一半。可比起诏狱的刑具,这点 “忠义” 又算得了什么。
三更时分,许显纯捧着两叠供词走进东厂后堂。
见魏忠贤正对着烛火翻冯三元的私账,忙躬身道:“厂公,都招了。冯三元认了收银子、勾魏朝,汪文言把刘一燝、范永斗都供了出来,连去年给魏朝送的礼单都写得清清楚楚,哪月哪日送了多少绸缎、多少银子,一笔不差!”
魏忠贤接过供词,逐字逐句看着,嘴角渐渐勾起:“好得很。”
“刘一燝想借党争换边臣,魏朝想拿银子固位置,范永斗想靠走私发横财 —— 倒是把大明的弊病都凑齐了。”
他把供词叠好,塞进锦袋:“备车,去乾清宫。皇爷还等着回话。”
许显纯一愣:“这都三更了,皇爷怕是已经歇了……”
“皇爷歇不了。” 魏忠贤站起身,拢了拢袍角,“熊经略在辽东等着饷银,孙大人的讲武堂缺着教官,这些事哪一样等得起?咱家这就把供词呈上去,皇爷定有处置。”
马车驶出东厂时,天边已泛出鱼肚白。
魏忠贤掀开车帘,看着街旁渐渐亮起的灯笼,指尖在锦袋上轻轻敲着 —— 冯三元、汪文言只是开始,往后还有刘一燝,还有魏朝,还有那些藏在党争背后的蛀虫。
他想起朱由校召见时说的话 ——“东厂是朕的刀”。
现在,这把刀该出鞘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