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宅院的夜雾还未散去,京城乾清宫的烛火却已燃得透亮。
杨寰捧着块绣有“锦”字的绸缎样本,躬身站在殿中。
他的指尖因用力而捏得发白。
“皇爷,绣‘锦’字的云锦,江南织造局半年只供了三家权贵。”
他声音发沉。
“可这三家都有铁证不在场,属下怀疑……线索是故意留的,要误导我们!”
朱由校坐在龙椅上,指节叩击御案,发出砰砰的响声。
他的目光扫过舆图上的江南。
“敢动李汝华的,本就不是蠢货。”
“传旨!暂停查江南士绅!”
他突然抬声。
“去查李汝华退休前弹劾过的人,尤其是反‘改稻为桑’的!”
魏忠贤赶紧躬身附和。
“皇爷英明!改稻为桑动了多少人饭碗,李大人之前力主稳推,早把人得罪遍了!”
次日清晨,朱由校未上早朝,直接摆驾李府。
李汝华刚能下床,正扶着廊柱练步。
见銮驾停在门口,他吓得膝盖一软,跪了下去。
“陛下万金之躯怎可亲临?折煞老臣了!”
朱由校快步上前扶他,手掌拍在他胳膊上。
“李卿是朕的忠臣,遭了暗算,朕岂能不来?”
他凑近了些,声音压低。
“朕留你在京当新政顾问,专管改稻为桑的督查,干不干?”
李汝华眼睛一亮。
这是信任,更是让他避祸的台阶。
“臣遵旨!只是改稻为桑虽能增蚕丝,却藏着大祸!”
“江南士绅正借着改桑兼并稻田,把农户往死里逼!再不管,要出民变的!”
朱由校眉头一拧,拉着他进了堂屋。
“朕正愁这事,你有啥法子?”
李汝华掰着手指,声音斩钉截铁。
“臣要‘精准堵窟窿’!”
“第一,每户最多改三成稻田种桑,谁敢强迫,抄家!”
“第二,官营织厂先给农户付定金,定死收购价,绝不让士绅压价!”
“第三,派东厂番子暗查江南各州府,查到兼并土地的,连家都给他抄空!”
朱由校听得眼睛发亮,手掌拍在案上。
“好!就按你说的办!你亲自拟旨,朕立马盖玉玺发下去!”
李汝华却顿了顿,声音沉下来。
“陛下,这策要得罪满朝权贵,臣恳请‘挂名主理’——所有罪责臣担着!”
“将来真出乱子,陛下罢了臣的官,就能平众怒,还能保新政!”
朱由校仰头大笑,声音震得房梁上的灰都掉下来。
“李卿果然老谋深算!既忠君又会自保,准了!”
一旁方从哲连忙躬身。
“陛下恩威并施,李大人公而忘私,改稻为桑必成!”
君臣三人正说得热络,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太监连滚带爬闯进来,裤脚都磨破了。
他跪在地上直磕头。
“陛下!不好了!坤宁宫皇后娘娘……腹痛得厉害,要生了!”
朱由校脸色“唰”地变了。
他猛地站起身,龙袍下摆扫过门槛,差点绊倒。
“快!摆驾坤宁宫!”
他大步往外冲,脚步都发飘。
这是他第一个皇嗣,关乎大明龙脉,绝不能出事!
李汝华和方从哲赶紧跟上,心里都揪着。
多事之秋要是皇嗣降生,说不定能给新政添点吉兆!
坤宁宫早已乱成一锅粥。
热水盆摔在地上,蒸汽裹着血腥味飘出来。
御医们围着床榻,银针掉在地上叮当作响。
皇后的惨叫声撕心裂肺,听得人头皮发麻。
朱由校冲进内殿,一眼就看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