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锁定了洛云归模糊的身影!
那双眼睛里之前的凶悍野性、求生疯狂,全被难以言喻的巨大痛楚碾成了最原始的恐惧和无助!像只被陷阱撕裂腿骨、又被猎人阴影笼罩的幼兽!
呜……呜……
喉咙深处发出断断续续、毫无意义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嘶哑哀鸣。身体抖得如同寒风中的枯叶,每一次抽搐都伴随着粘液的溢出和血沫的翻涌。那双枯枝般的手在冰冷的冰面上无助地抓挠着,指尖被冻得更硬,试图抓住些什么来抵抗这彻骨的剧痛和寒冷,可是冰面滑不留手,只有更深的绝望。
冰屑刮擦着冰面,留下淡淡的凌乱划痕。
呜……
哀鸣声带着无尽的空洞和痛苦,在风声呼啸的间隙里,微弱却固执地持续着。像一根冰针,扎在洛云归那冰层覆盖的心海之上。
她看着那双倒映着自己模糊轮廓、充斥着无尽痛苦和本能恐惧的金银异瞳。
时间在这小小的冰坑里被拉得沉重、粘稠。
洛云归沉默着。
墨色的衣袍在冰面卷起的微风中无声地拂动。悬在腰侧的霜溟剑,那串冰蓝的剑穗在昏暗的光线下,似乎也暗淡了几分。
体内的冰魄灵力运转着,与腕间残余的丝丝灼痛形成了某种微妙的冲突。更深处那道道心裂痕滋生的寒气,比这北境最深处的死寂更冷。它在低语,如同亘古冰川内部碰撞挤压的闷响:扔掉这个包袱!寻找节点!稳固剑体!他是负担!是染指你道心的秽物!
斩断!如同斩断你过往所有无谓的牵连!
念头如冰刃划过,干脆利落。
足下无形的霜气再次弥漫开来。她的手指,捏着一粒从坑外卷入的、硬如铁砂的雪粒子,冰壳在指尖下无声碎裂,化为更细的冰尘。
是该走了。
她微微侧身,动作凝练,准备再次化作那一道划破死亡的流光。这冰坑的冰冷稀薄灵力根本不足以平复道心裂痕和剑体的躁动。再待下去,无益。
然而。
就在她的身体微微转动,即将拔地而起的那一刹那!
视线不可避免地扫过地上。
那狼孩不知哪来的力气,在剧痛的间隙里,竟抬起了一只颤抖得不成样子、布满青紫冻疮和划痕、枯瘦到只剩骨头的小手!
手臂无力地抬着,微微前伸。
那只小手极其笨拙、极其扭曲地弯曲着,试图抓住她的袍角!像溺水者试图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
动作如此可笑,如此徒劳。指尖距离那飘动的、仿佛融于阴影的墨色衣角,至少还有半臂之遥!抓,只能在冰冷的空气里徒劳地划动!他的身体还在不受控制地抽搐、呕出血沫,却挣扎着试图完成这个动作!
他看不见!
他只是凭着对那股微弱残留血腥气味和强大冰冷存在的方位模糊感应!
他根本够不到!
那只手就那么徒劳地停在半空,剧烈地抖动着。每一次抽搐的间隙,它都本能地、固执地试图再向前挪动一分!即使每一次努力都只换来更深沉的痛苦!
手腕在抖!连带着整个单薄的身体都在因为用力而微微前倾!额角刚刚撞在冰棱上的地方渗出一点新鲜的血痕!
呜咽的低鸣,微弱得几乎被风声盖过。
那不再仅仅是痛苦的声音。更像是……一种孤注一掷的祈求?一种被整个世界抛弃后,绝望中本能的呼号?
冰针扎在冰面上,留下更深的痕迹。
洛云归离地半寸的足尖,凝固了。
那道足下的霜气,无声地向内溃散了几分。
阴影深处,那双墨色衣袖包裹下、紧捏着冰渣碎末的手指,指节根根泛起用力过度的白。
坑外的风卷过岩窟顶部,发出一连串刺耳的呜咽,像无数冤魂的哭泣被拉扯变长。
洛云归的动作彻底静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