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冥寒玉车碾过平原上覆盖着薄雪的野草,车辙在冻土上留下微霜的印痕。车窗外死寂无声,唯余风雪凄厉刮过玉壁的呜咽。车厢内寒意彻骨,空气沉滞如同凝固的万载玄冰。
洛云归端坐于冰冷坚硬的暖玉髓长塌之侧。厚达寸许、封魂锁命的幽蓝玄冰覆盖了沈沧澜大半身躯,彻底隔绝了外界与那具魔胎残骸的感应。冰层光滑如最冷的深海,映不出丝毫光泽,只封印着一片令人窒息的死寂。只有胸口冰封最深处,戮绝剑意钉穿的区域下方,那一点细微搏动的心脏轮廓,穿透万古冰寒,极其缓慢地、沉重地,一下,又一下,震动着这片凝固的寒冷空间。
冰棺旁边,一团僵硬的青色小影被静静安放。青珏鸟绒毛上沾染的泥污秽血已被寒气清除,露出原本的色泽,却失尽了全部灵光,黯淡僵硬如一块失去生命的石玉雕琢物。它冰凉的翎羽在寒气里纹丝不动,唯有洛云归悬于其上的指尖,持续流淌着一缕稀薄到近乎透明的冰蓝色光晕,源自玄冥造化诀凝练出的先天母炁,如同涓涓细流,无声渗入那片几乎冰封的死亡之中,捕捉维系着最深处那丝微弱的魂火摇曳。
沈沧澜的意识陷入前所未有的混乱深渊,身体是被无尽玄冰囚禁的坟茔,但魂识的碎片却在灼烧。幽冥血海炼狱般的景象烙印于内府:被血丝贯穿哀嚎扭曲的面孔,血肉与浊气在邪阵中缓慢融解的焦糊味,凡人如同烂泥般倒毙时的空洞眼神……还有司徒厉被瞬息冻绝成渣的绝望瞬间!每一幕都充斥着无尽痛苦与无力的死亡!
然而,更让他心神欲裂的却是自身胸膛冰层下那滴破冰而出的暗红血珠!那一瞬间的悸动,暴戾狂涌的本能渴望,以及对那浓烈污浊魂瘴的贪婪吞噬!清晰无比,如同他灵魂深处发出的毒蛇吐信嘶鸣!
他算什么?与那吞噬泥驼城万灵精魂的邪阵有何不同?!甚至更为不堪——连自身都已化为受那邪物摆布的傀儡!曾经引以为傲的、斩绝一切的剑意道心,在泥沼般的人间苦痛与自身孽胎异化的纠缠中被反复碾压!
冰层深处的心脏搏动骤然剧烈了一瞬,如同垂死巨兽在囚笼中徒劳的挣扎。他需要力量!前所未有的力量!足以击碎这禁锢身躯的玄冰!足以斩灭体内蛰伏的邪种!足以……不再沦为任人摆布、被自身血脉反噬的蝼蚁!这渴望在胸膛里沸腾翻滚,冰凉的魔血都染上灼烧的意味。
“呜……咳……咳咳……”
一阵带着撕裂般空洞回响的咳喘声,突然透过幽冥寒玉车壁,顽强地钻了进来!那声音属于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每一次呼吸都像是破风箱在朽木中艰难抽拉,夹杂着濒死的窒息和无边无际的、渗入骨髓的暮年孤寂与绝望。车窗外,一座倚着半塌土墙的窝棚颤巍巍出现在荒原风雪中。一个裹着破烂袄子、冻得蜷缩成一团的枯瘦老妪半倚在冰冷的门槛上,灰败浑浊的眼珠空洞地望着门前一片白茫茫的雪地,那目光茫然无神,如同两潭没有涟漪的死水,仿佛整个人早已被绝望抽空,只剩下最后一点残喘被寒风吹动着。窝棚后不远,一根光秃秃的木杆上,一张残破的招魂幡还在无精打采地飘扬。
寒玉车没有丝毫停顿,沉默地碾过窝棚前的残雪。
“哗啦——”
一声清脆刺耳的铜板撞击地面的声响!几个嬉笑怒骂的赤膊流民抢起手中豁口的粗瓷碗,得意大笑,地上蜷着一个饿得脱了形的乞丐,浑身只剩下皮包骨头,干裂的嘴唇颤抖着,沾满灰泥的手指还徒劳地朝那几枚跳动的铜板方向伸着。
“咣当!”破旧的木板门被狠狠推开,夹杂着男人醉醺醺的咆哮和女人绝望压抑的哭泣:“……钱!老子辛苦挣的……给那个死丫头片子灌药都花光了……她命贱……活该……”
寒风卷着几片枯黄的纸钱,扫过车辕。
沈沧澜的意识在这些破碎绝望的画面里浮沉,心绪剧烈翻腾如同沸海,那原本凝聚、被淬炼得冰寒的魂魄似乎又一次被抛入染缸,冰层下方心脏的搏动沉重混乱。他看到那老妪近乎空洞的眼神时,胸中魔胎的躁动竟诡异地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