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这里失去了意义。
并非静止,而是被浸泡在一种粘稠到令人窒息的流动感中,如同沉入凝固的琥珀,每一个动作、每一次呼吸都需对抗无形却无处不在的沉重阻力。第七十一产道,这个称谓本身就是一个残酷的谎言。
它并非物理意义上的通道,而是由无数平行宇宙在“分娩”过程中遭受的、最深层的量子创伤,被牧者以超越想象的技术强行缝合、叠加、压缩而成的量子夹层。空间的连续性被彻底撕裂又拙劣拼接,上一秒踏足的地面,下一秒可能成为头顶蠕动的天花板。
重力在这里是任性的暴君,方向是反复无常的玩笑。
产道内壁,是这场宇宙级分娩创伤最直观的恐怖展览。巨大、蠕动、形态亵渎神明的哺乳图腾浮雕覆盖了每一寸“表面”。它们绝非静止的艺术品,而是活着的、搏动的器官。
有的图腾如同放大亿万倍的昆虫节肢,粗壮的、覆盖着几丁质光泽的管状物内部,粘稠的、闪烁着青铜荧光的“乳汁”在压力下脉动流淌;有的则构成恒星喷流般的瀑布,从不可见的穹顶高处倾泻而下粘稠的乳白色洪流,洪流中裹挟着破碎的星舰残骸和冻结的文明碎片;
最令人作呕的,是无数细小如尘埃的智慧生物形态的浮雕,它们被无形的漩涡吸入巨大乳头般的结构中心,在最后一刻凝固成永恒的痛苦与绝望,乳头表面则渗出腥甜的、类似初乳的分泌物。这些图腾在幽暗的环境中明灭不定,光源并非灯具,而是内壁本身——如同巨大生物内脏壁般的肉质结构,散发着一种病态的、带着微弱脉动的暗红色微光。
如果这浓稠如胶质、充满悬浮絮状物的物质还能称之为空气的话,那些弥漫着的复杂气味、令人窒息的恶臭:羊水的腥膻、陈旧血液的铁锈味、生物组织腐烂的甜腻气息,以及一种…冰冷到极致、如同巨型粒子对撞机内部散发出的、属于纯粹机械系统的金属臭氧味。这些气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粘附在灵魂上的污秽薄膜。
武洪怀抱着Ω-000,每一步都如同在深海中跋涉。婴儿此刻异常安静,仿佛感知到了此地的本质,巨大的瞳孔不再是纯真无垢,而是如同两潭深邃的量子之井,清晰地倒映着产道内壁诡谲变幻的光影。那些蠕动图腾的每一次搏动、每一次分泌粘液的光泽变化,都在他瞳孔深处烙下短暂却清晰的印记,仿佛在进行着某种无声的、超越语言的信息下载。
他右臂的哺乳纹持续发出低沉、压抑的嗡鸣,纹路深处灼痛依旧,此刻这嗡鸣却与产道内无处不在的、微弱但如同宇宙心跳般令人心悸的引力波动产生了诡异的共鸣。每一次空间褶皱的轻微震荡,都让哺乳纹的光芒随之明暗闪烁,如同在回应这子宫深处的呼唤。
穆烟云跟在武洪身后几步,步履蹒跚,身体因持续的剧痛而微微佝偻。她的身体早已超越了人类的范畴,成为了一个痛苦而精准的活体星图载体。
皮肤之下,由罗云朵冰冷的神经纤维和陈蕊蕊那狂暴的“毒乳汁”配方共同构成的发光荆棘链条,如同被强行嵌入血肉的活体电路,在皮下勾勒出指向产道核心的、不断变化、闪烁的复杂路径。这些荆棘链条并非静止,它们如同拥有生命般搏动、延展、收缩,每一次搏动都带来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同时将一股股海啸般的坐标信息、空间拓扑数据、能量流分布图,强行灌注进穆烟云濒临崩溃的意识。
她的医用环已完全碳化剥落,手腕处只留下一个扭曲的、如同熔岩冷却后形成的焦黑烙印。烙印的边缘,细小的、如同余烬般的青铜质数光芒顽固地闪烁着,与皮下荆棘链条的光芒遥相呼应,形成一个完整的、被痛苦驱动的导航闭环。她的左眼瞳孔完全被罗云朵强制推送的、冰冷无情的星图数据流占据,瀑布般刷新的符号和坐标淹没了视觉。
右眼则因剧痛和持续抵抗荆棘链条对意识的侵蚀而布满狰狞的血丝,如同蛛网般蔓延的眼白昭示着她意志的极限挣扎。
“就在前面…” 穆烟云的声音嘶哑干裂,每一个音节都带着神经被强行拉伸、即将断裂的尖锐颤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