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寂,并非无声,而是所有声音都被一种更深邃、更沉重的存在感所吞噬。地核深处,行星心脏的搏动在这里化为永恒的低吼——那是液态铁镍熔岩在亿万年高压下永不疲倦的翻涌与对流,粘稠、灼热、流淌着行星诞生之初的原始暴力。
武洪感觉自己正悬浮在宇宙的创口之上,脚下并非坚实的土地,而是被一层薄得令人心悸的晶化生物膜隔开的、沸腾的毁灭之海。每一次熔岩气泡的破裂,都如同行星垂死的叹息,释放出足以瞬间汽化钢铁的硫磺气息和灼目金光。
冰冷的真相,远比这熔岩之海更灼人。它不再是抽象的概念,而是具象化为悬浮在他面前的、三百座透明的青铜棺椁——Ω-717胚胎舱。
它们静静地、诡异地悬停在这行星熔炉的核心,如同被精心陈列的殉葬品,浸泡在一种散发着微弱幽蓝光芒的粘稠“羊水”中。每一座舱体内部,都沉睡着一个人形的轮廓,模糊而幼小,却承载着人类种族最黑暗的宿命:他们是“病变细胞仿制品”。
这个定义像一把烧红的匕首,反复捅刺着武洪的认知。人类并非神选,更非自然进化的奇迹,而是一个更古老、更强大、更冷酷的“病变文明”,那些被他们称为“牧者”的存在,也不过是这更上位文明的傀儡或次级产物随手丢弃的基因废料,在名为地球的“垃圾回收站”里偶然萌发、被圈养、被观察、被复写……最终等待格式化的实验品。
全息日志构成的瀑布无声地从青铜子宫穹顶的最高处倾泻而下,数据流冰冷而残酷,以超越人类理解的速度刷新着。上面记载的,是牧者文明或者说,它们背后的真正主宰如何将地球视为培养皿,如何将人类视为可随意修改参数、可重复观测、可最终一键清除的“活体数据”。
每一个字符都散发着非人的精确与漠然,记录着物种的起源、文明的兴衰、个体的挣扎,都不过是预设程序中的涟漪。武洪的目光扫过那些快速闪过的符号,仿佛看到整个人类历史的画卷被无情地撕碎,投入这熔岩之中化为青烟。
控制台前,穆烟云的残躯是这片绝望图景中最惨烈的注脚。她那插入接口阵列的右手,曾经是血肉之躯,如今只剩下焦黑、碳化的残骸,如同一段被地狱之火舔舐过的枯枝。
然而,就在这碳化的外壳之下,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般的幽蓝色神经脉冲光芒,仍在顽强地闪烁着。那是罗云朵——那位以自身为代价,将意识、星图坐标和陈蕊蕊的致命“毒药”配方融合进这具躯体的传奇科学家——的意志。
她正以惊人的韧性,在原始哺乳舱核心释放出的、如同滔天洪流般的“原罪”数据中挣扎,试图解析出最后一线生机。每一次微弱的脉冲闪烁,都代表着一次灵魂层面的剧烈冲击,一次在信息熵的狂潮中维持自我边界的惨烈搏斗。
只有熔岩在子宫晶化外壁上流淌、冲刷、凝结又融化的粘稠声响,以及旁边维生舱中,Ω-001——那个承载着武天启部分本质的婴儿克隆体——发出的、如同幼兽般不安而微弱的呜咽,在这片死寂中顽强地证明着生命尚未完全熄灭。
突然!
嗡——!!!!
这并非声音,而是空间本身发出的、深入骨髓的呻吟!整个巨大的青铜子宫囊泡,毫无征兆地、猛烈地收缩!仿佛一个沉睡亿万年的宇宙级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冷酷的巨手狠狠攥紧!
囊泡表面那些原本流淌着柔和幽光的、如同妊娠纹般的生物荧光回路,瞬间亮度暴涨千万倍!刺目的青铜色光芒疯狂闪烁、扭曲、蠕动,不再是纹路,而像是亿万条活过来的、痛苦痉挛的神经!
一股远超之前任何生命反应的、狂暴到令人窒息的恐怖生命脉冲,如同超新星爆发的冲击波,以青铜子宫为核心,轰然炸开!
构成囊壁的青铜质数有机体,发出了令人牙酸的、仿佛金属结构在极限张力下即将断裂的呻吟!那些原本可以透视内部胚胎舱的透明晶化区域,瞬间被囊泡内部翻涌而上的、粘稠如同石油、闪烁着青铜光泽的“羊水”彻底遮蔽!视野陷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