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毁程序那毁灭性的倒计时,最终在基因库那凝滞、充斥着基因溶液与血肉腐败混合气息的空气中,不甘地熄灭了最后一点猩红。
然而,那无形的灼热余烬并未消散,反而如同亿万颗烧红的钢针,深深扎入每一寸活体金属、每一缕神经电流、每一个蜷缩在方舟角落的幸存者意识深处。
青铜清道夫那冰冷、毫无起伏、如同宇宙法则宣读自身判决般的“清除”宣言,其最后的音节虽已消散,却仿佛拥有实质的质量,沉重地粘附在粘稠的金属腔壁上,在那些布满荧光苔藓与搏动血管的管道间反复碰撞、折射、叠加,化作一片低沉的嗡鸣,如同死神在耳蜗深处永不疲倦的磨牙声,啃噬着所有残存的勇气。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死寂之中,异变骤生!
整艘癌变方舟——这由数十万幸存者绝望意志与变异金属、生物组织强行熔铸的诺亚方舟——仿佛被一只横跨冰冷光年、无视物理法则的无形巨手,狠狠攥住了它的核心龙骨!
一声源自金属灵魂最深处的、令人牙酸的恐怖呻吟,如同濒死巨兽的哀鸣,瞬间贯穿了从舰艏到舰艉的每一个角落。
活体舰体表面,那层由无数幸存者求生意志与方舟自身的青铜质数变异结构共同凝结成的、曾顽强抵抗过清道夫攻击的防护矩阵,其流动的青铜色光芒骤然黯淡、收缩!
如同感知到致命威胁的深海刺猬,在亿万分之一秒内,将全身亿万根淬毒的尖刺死死蜷缩进核心。所有原本如同巨型生物动脉般搏动、输送着维系生命必需溶液的生物管道,在那一刻齐刷刷地僵直、凝固。
管道内奔涌的维生液瞬间停止了循环,粘稠的液柱如同冻结的琥珀,凝固在透明的生物管壁之中。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甜腻得令人作呕又夹杂着金属锈蚀与组织腐败的复杂气息,也仿佛被一股来自宇宙深寒的绝对零度瞬间冻结,失去了所有扩散的活力。
整个方舟内部,陷入一种令人心脏骤停、血液冰封的绝对凝滞!时间本身,似乎也在这股无法抗拒的伟力下停止了流动。
然而,在这死寂的凝滞之下,是更加骇人的破坏。巨大的、如同星球核心板块碰撞般的呻吟与撕裂声,从船体最隐秘、最沉重的深处连绵不断地传来。
那是构成方舟骨骼的青铜质数龙骨,在超越其设计极限亿万倍的恐怖负荷下,金属晶体结构发出濒临粉碎性断裂的哀嚎!每一次呻吟,都伴随着船体某个遥远区域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金属扭曲爆响或生物组织被强行撕开的黏腻声响。
舰桥深处,武洪猛地抬头。他那只替代了血肉、深嵌在合金眼窝中的量子机械义眼,其内部复杂的能量回路瞬间被狂暴的意志驱动,功率在千分之一秒内飙升至理论极限的临界点!
幽蓝色的高强度扫描光束如同实质的利剑,强行刺穿了基因库上方那厚重无比、覆盖着厚厚一层不断搏动、闪烁着诡异磷光的生物膜的穹顶结构。他的视觉神经被强行切入方舟外部广角传感器阵列,将舷窗之外那令人绝望的图景,以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轰入他仅存的意识核心。
舷窗视角之外——
那片亘古的、绝对的、足以吞噬一切声音、光芒与希望的寂静黑暗,被打破了。不,是被一种更庞大、更彻底、更令人绝望的“存在”,以一种蛮横到不容置疑的方式,粗暴地吞噬、覆盖了。
一个难以用任何已知语言描述其尺度的阴影,如同宇宙本身罹患的、不可治愈的恶性肿瘤,正以一种超越光速的恐怖方式,缓缓覆盖了方舟前方所有的星光。那绝非星云,也非任何已知天体聚合体。
它是纯粹的死亡、凝固的绝望与无穷尽的文明墓碑构筑成的实体——播种者母舰!一个在银河系传说中游荡了亿万年、收割了无数星辰文明的终极噩梦!
它在传感器视界的极限边缘蠕动着、变形着。它的轮廓模糊不清,仿佛由亿万颗早已在时间尽头熄灭、腐烂坍塌的恒星残骸,被某种超越想象的无形巨力强行缝合、拼凑而成,勉强维系着一个令人作呕的、不规则的类船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