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星辞低头调颜料,钴蓝里掺了点赭石,调出种像凝固血液的颜色,在调色盘里晕开,“画的是我老公,还能怕人看?”
他故意把画笔往荣时衍眼前凑了凑,颜料的气味混着松节油的辛辣漫过来,呛得人鼻尖发痒。
荣时衍的喉结滚了滚,看着沈星辞专注的侧脸,阳光从百叶窗漏进来,在他鼻梁上投下道金线。
忽然觉得这画室太安静了,只有画笔划过画布的沙沙声,让他左手虎口的旧茧都开始发烫,痒得想握枪。
他下意识摸向腰后——空得发慌,像心里缺了块。
“我去倒杯水。”
他猛地起身,膝盖撞到画架腿,颜料盘晃了晃,几滴钴蓝溅在地板上,在浅色的地板上洇开,触目惊心。
沈星辞看着他逃似的背影,唇角勾起抹笑,眼底的琥珀色亮得惊人。
画笔在阴影里又添了笔,那只“鹰”的翅膀下,多了截若隐若现的红绳,红绳末端的结打得和他手腕上的一模一样。
荣时衍端着水杯回来时,画室里多了股松节油的味道,呛得他皱了皱眉。
沈星辞正对着画布出神,手腕的红绳垂在颜料盘边,离那抹像血的颜色只有半寸,线头已经沾了点蓝。
“小心。”
他快步上前,攥住那截红绳往回拉,力道没收住,把人拽进了怀里。
沈星辞的后背撞在他胸口,带着松木香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渗过来。
荣时衍的心跳瞬间乱了,左手僵硬地悬在半空,不知道该扶对方的腰,还是该按在自己心口。
“老公,你抱得太紧了。”
沈星辞的声音闷闷的,从怀里传出来,带着点笑意,胸腔的震动透过相贴的皮肤传过来,麻得荣时衍指尖发颤。
荣时衍像被烫到般松开手,耳根红得能滴出血,连脖颈都泛着层薄红。
“谁让你不看路。”
他别过脸,目光却瞟向沈星辞的手腕,红绳安然无恙地系在那里,才松了口气。
傍晚时分,门铃突然响了,叮咚声在安静的屋里显得格外刺耳。
荣时衍的反应比谁都快,瞬间挡在沈星辞身前,左眉骨的疤痕绷得笔直,浑身的戾气都收不住了:“谁?”
声音冷得像冰,和平时那副笨拙的样子判若两人。
门外传来个恭敬的声音,带着点怯意:“荣先生,是我,阿武。送药来了。”
荣时衍的眉头皱得更紧,眉骨的疤痕都在跳。
他不记得这个名字,却莫名觉得刺耳,让心口发紧。
沈星辞从他身后探出头,笑着拍了拍他的胳膊,指尖划过他绷紧的肌肉:“是家里的老管家,你以前总骂他笨手笨脚,却每次出差都要带他做的杏仁酥,说比外面买的合口味。”
荣时衍的记忆里没这号人,却被“家里”两个字烫得心尖发麻。
他侧身让开,眼神却像扫描仪,把门口那个捧着药箱的老头从头到脚看了三遍。
灰布褂子,布鞋,左手无名指少了半节,边缘还留着不整齐的疤。
阿武被他看得直哆嗦,把药箱递过来时差点脱手,金属锁扣撞在地板上叮当作响。
“先生,这是您要的进口消炎药……沈先生,您要的颜料也买来了,老板说这批次的钴蓝特别正。”
沈星辞接过颜料,眼角的余光瞥见阿武偷偷往荣时衍身上瞟,目光在他左肩的纱布上打了个转,又飞快地移开,带着点心虚。
“辛苦阿武叔了,进来喝杯茶?”
“不了不了。”
阿武连连摆手,目光在荣时衍身上打了个转,欲言又止,“先生,码头那边……三当家的问您什么时候……”
“闭嘴。”
荣时衍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左手猛地攥紧,指节泛白,“不该问的别问。”
阿武吓得脸都白了,鞠了个躬就溜了,关门声大得在楼道里回荡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