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片紫藤花瓣被仔细压平了夹在两根锈铁之间,边缘还沾着点新鲜的露水。
他踩着木箱子往上爬,帆布鞋底蹭过箱面的砂纸,发出沙沙的轻响。
刚扒住栏杆,就看见郁栖迟坐在气窗正下方的地板上,怀里抱着那个小黄鸭笔记本,膝盖上还放着那个金银花罐,罐口的蓝布条被手指摩挲得发皱。
“早啊!”
沈星辞把帆布包往地上一扔,掏出个玻璃罐,里面装着泡得鼓鼓的酸梅,汁水在罐子里晃出琥珀色的光,“我妈妈腌的,酸得能掉牙——你要不要试试?酸到皱眉的话,我就给你吃糖。”
郁栖迟没接,只是把笔记本推到玻璃前。
昨夜画的太阳旁边,多了只展翅的白鸟,翅膀尖上还沾着颗星星,鸟喙处被铅笔反复涂过,显得格外用力。
“这是我?”
沈星辞的指尖在玻璃上敲出轻快的节奏,指甲盖蹭过积灰的玻璃,留下道浅浅的白痕,“你画得比我妈妈冰箱上的磁铁好看多了!她那个企鹅磁铁,肚子圆得像个球。”
男孩突然想起什么,从包里掏出个巴掌大的木质小盒子。
榫卯结构做得精巧,打开时发出“咔嗒”一声轻响。
里面铺着宝蓝色的绒布,躺着副银色的助听器,耳塞上还套着个小小的硅胶套,是特意按儿童尺寸定制的。
金属表面刻着细碎的星芒,在晨光里闪着温柔的光。
“医生说这个能帮你听得清楚点。”
沈星辞的声音放得很轻,“我让爸爸的朋友做的,比医院里的那些好看吧?你看这花纹,是我画的星星哦——画坏了三个模具才做好的。”
郁栖迟的瞳孔猛地收缩,指尖在膝盖上蜷缩起来,指甲几乎要嵌进肉里。
他想起七岁那年在医院,护士把冰冷的仪器塞进他耳朵时,金属的寒意顺着耳道爬进脑子里,堂哥郁承泽在走廊里笑得得意:“装了也没用,聋子就是聋子。”
可此刻,沈星辞举着助听器的样子,像在献宝似的展示什么稀世珍宝。
男孩的睫毛上还沾着露水,说话时呼出的白气在玻璃上凝成小水珠,连带着那些笨拙的话语,都变得闪闪发光。
“试试?”
沈星辞的指尖在玻璃上画了个笑脸,指腹的温度把玻璃上的灰融出个小小的圈,“就像给收音机换电池,说不定能收到新的频道呢——比如卖冰棍的铃铛声,可好听了。”
阁楼里静得能听见紫藤花落在地上的声音,花瓣贴着青砖滑行,发出几乎听不见的轻响。
郁栖迟慢慢抬起手,指尖刚要触到玻璃,突然听见巷口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是郁承泽带着人来了,皮鞋碾过碎石的响动震得气窗的铁栏杆都在发颤。
“聋子!听说沈家那小崽子给你送好东西了?”
郁承泽的声音撞在门板上,震得灰尘簌簌往下掉,落在郁栖迟的头发上,“赶紧交出来!不然今天就把你扔去喂狗!”
沈星辞的笑容瞬间冷了下去。
他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弹弓,橡胶皮筋上还挂着颗晶莹的弹珠——是李叔说的那种能砸破车窗的钢珠,在晨光里泛着冷光。
“你等着。”
他用气音对玻璃后的人说,指尖在栏杆上敲出三短两长的节奏,指甲盖敲在锈铁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
郁栖迟看着他转身跑向铁门的背影,突然抓起笔记本,在最后一页用力写下:“小心”。
笔尖把纸页戳出个小洞,墨痕顺着纸纹晕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