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府回来后,云晏安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无论是演武场的拳脚,还是张嬷嬷教的账目,都学得愈发用心。
赵校尉看他的眼神渐渐少了轻视,偶尔还会指点几招精妙的步法。
张嬷嬷也常对沈星辞夸他,说这孩子心思细,账算得比老管事都清楚。
沈星辞听着,面上没什么波澜,夜里却会多留半盏安神香,等云晏安从演武场回来,替他揉一揉发酸的肩颈。
那指尖带着薄茧的力道,总让云晏安想起浴房里的暖水,烫得他心头发颤,却又不敢躲,只能僵直着背,任由那暖意顺着骨头缝往里钻。
这日傍晚,云晏安刚算完一本采买账,就见沈星辞的贴身校尉匆匆进来,附在沈星辞耳边低语了几句。
沈星辞原本舒展的眉峰瞬间蹙起,指尖在账册上重重一按,留下一道浅浅的折痕。
“备轿。”
他起身时,玄色衣袍扫过桌角,带起一阵冷风。
“督主,出什么事了?”云晏安忍不住追问。
沈星辞回头看他一眼,眸色沉沉:“宫里出事了,贤妃宫里的掌事太监,死了。”
云晏安心里咯噔一下。
贤妃是近来得宠的妃子,她宫里的人出事,怕是要掀起不小的风浪。
“我跟您一起去。”他想也没想就道。
沈星辞挑眉:“去了别乱说话,更别乱看。”
“嗯!”云晏安用力点头,快步跟上。
————
轿子在宫门口落下时,暮色已浓。
宫道两旁的宫灯次第亮起,昏黄的光映着红墙,竟透出几分阴森。
贤妃的锦绣宫外早已围满了禁军,见沈星辞来了,都纷纷退开一条道。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混着宫里特有的脂粉香,说不出的怪异。
掌事太监死在偏殿的耳房里,倒在血泊中,双目圆睁,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云晏安跟着沈星辞进去时,胃里一阵翻涌,却死死咬住下唇没作声。
他想起沈星辞的话,只低着头,用眼角的余光飞快扫过四周。
耳房很小,陈设简单,只有一张桌案和两把椅子。
桌案上的茶盏翻倒着,茶水溅了一地,旁边还散落着几块没吃完的糕点。
“发现什么了?”沈星辞问正在勘察的东厂番子。
“回督主,死者手里攥着这个。”番子递上一枚玉佩,玉质普通,上面刻着个“林”字。
沈星辞接过玉佩,指尖在“林”字上摩挲片刻,忽然抬眼看向一旁脸色发白的贤妃宫女:“今日可有姓林的来过?”
宫女吓得扑通跪下:“回、回督主,今日……今日户部林大人的公子来过,说是、说是给娘娘送新得的墨宝……”
林公子?
云晏安心头一跳,想起了李府宴席上那个骄纵的年轻公子。
沈星辞将玉佩扔给番子:“去查,林瑾今日的行踪。”
“是!”
他又看向贤妃身边的大宫女:“掌事太监死前,在做什么?”
大宫女颤声道:“回督主,刘公公……刘公公说要对账,就去了耳房,奴才们……奴才们没敢打扰……”
沈星辞没再问,转身往外走。云晏安连忙跟上,刚出耳房,就见一个小太监慌慌张张跑来,手里捧着个锦盒:“督主,在刘公公床板下搜着的!”
锦盒打开,里面是一叠银票,还有几封字迹潦草的信。沈星辞拿起信看了几眼,脸色愈发阴沉,将信递给云晏安:“你念念。”
云晏安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接过信纸,清了清嗓子,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念起来。
信里写的竟是贤妃与外臣的私语,字里行间透着亲昵,甚至提到了要“借林家之力,稳固后位”。
周围的空气瞬间凝固,连禁军的呼吸声都轻了几分。
贤妃的脸刷地白了,瘫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