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保存实力为上。”
王康闭目深吸几口气,强行平复翻涌的心绪。再睁眼时,已是一片冰冷决然:“传令吕岱、程昱、陈宫!着你三人,即刻主持甄别事宜!范围仅限于我奋武军俘获之贼众!”
他语速极快,字字如刀:
“首要:严查!凡贼军大小头目,有血债之老营悍匪,虐杀平民、奸淫掳掠、罪证确凿者,无论何人,即刻锁拿!押送长社府衙,由皇甫嵩明正典刑!此等人,杀之不足惜!亦可堵其口实!”
“其次:凡有各类手艺者——铁匠、木匠、皮匠、船工、医者、兽医、马夫,乃至酿酒、屠宰等有一技之长者,无论年龄,即刻挑出,造册登记,全部押回我吴房大营,拨付匠作营、辎重营调用!此乃宝贵人力,断不可失!”
“最后:凡十五至二十岁之青壮,体格相对强壮,经查身家相对清白(最好能寻同乡作保),无大恶行者,亦即刻挑出,尽数补入吕岱辅兵营!严加看管操练,以为后备兵源!”
他目光扫过三人,带着不容置疑的严厉:“甄别务必从严从速!证据需确凿!宁可错放,不可错杀!三日内必须完成!三日后,将剩余之老弱病残及‘无可取用’之俘囚……移交皇甫嵩部!”他将“无可取用”四字咬得极重。
程昱、陈宫、吕岱皆心领神会。这是要在皇甫嵩的屠刀下,以“甄别首恶”、“留用人才”、“补充辅兵”的名义,尽可能多地抢下那些尚有价值或无辜的青壮性命!虽然残酷,但这已是绝境中唯一能做的。
“下官(末将)领命!”三人肃然应诺,立刻转身出帐,步履匆匆。
接下来的三日,奋武军俘虏营区成了效率与铁腕并行的修罗场。程昱坐镇,陈宫协理,吕岱带兵执行。大小头目被俘兵指认、血债悍匪被苦主控诉,一经查实,铁链加身,哭嚎叫骂着被成串押往长社城,等待他们的将是皇甫嵩的屠刀和人头堆成的京观。各类工匠被迅速筛选出来,集中看管,眼中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精壮少年被辅兵营军官严格筛选,合格者被打散编入辅兵队列,开始了严酷的操练,他们或许还不知道,这操练虽苦,却是一条生路。
三日期满。
长社城西那片被刻意清理出的开阔地上,一座由数万颗黄巾俘虏头颅和尸身堆砌而成的巨大金字塔形“京观”,在烈日下散发着冲天血腥与恐怖。乌鸦成群结队,盘旋聒噪。皇甫嵩亲自主持了祭旗仪式,宣布以此震慑天下不臣。
与此同时,奋武军营区。王康面无表情地看着最后一批约两万名老弱病残和实在“无可取用”的俘虏,在汉军士兵的押解下,步履蹒跚、哭声震天地走向那片死亡之地。他知道,等待他们的结局是什么。吕岱站在他身侧,低声道:“将军,按令甄别后,我辅兵营新补青壮一万三千人,匠作营、辎重营接收各类匠人、手艺人约五千。移交……移交皇甫嵩部之俘囚,共计两万。”
王康闭上眼,强忍着心头的翻腾。他救下了一万八千条性命,却不得不将另外两万人送入地狱。这就是乱世,这就是他必须面对的抉择与代价。他转身,望向北方——那里,颍川的残敌仍在,南阳的张曼成仍猖獗。烽火未熄,征途漫长。他按紧了剑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奋武军的玄赤战旗,在长社的硝烟与血腥中,猎猎作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