韧、不畏艰难的品性,正是这片饱经战火、百废待兴的定襄大地最迫切需要的。
裴潜深吸一口气,那气息仿佛汲取了塞外风雪的冷冽与大地深处的厚重。他再次深深一揖,额头几乎触及冰冷的地砖:“潜,才疏学浅,蒙将军不弃,委以重任!敢不竭尽驽钝,以报知遇之恩!必夙夜匪懈,鞠躬尽瘁!使定襄此疮痍满目之地,复为北疆坚实屏藩!”誓言简短,字字千钧,回荡在寂静的厅堂,如同金石相击。
“屯田乃安边之本,养兵之源。”王康的目光转向另一侧,落在贾逵身上。贾逵虽年轻但行事老成持重。
“贾梁道!”
“下官在!”贾逵应声出列,抱拳躬身。
“转任汝为定襄屯田军校尉!”王康下令,“自解救之汉民、归化之胡众及辅兵营中,募精壮一万二千人!分驻十二县!戍卫城防,垦荒积谷,兴修水利!此三者,一体同功!定襄地接鲜卑,如悬刃于颈,汝之屯田军,便是郡县之屏障,军民之根本!万不可有丝毫懈怠!”
贾逵眼中瞬间爆发出拓土安边的灼热光芒,那是看到盐池结晶般清晰目标的兴奋:“逵领命!必效法枣祗、国渊故事,引水开渠,灌溉良田,勤劝农桑!使军粮得以自给,府库渐次充盈,终成边陲永固之基!”他的话语带着盐铁般的硬朗与决心。
裴潜、贾逵皆得擢升重用,其原掌之矿监、盐监顿成关键要缺。一直侍立王康身侧,目光深邃如古井的程昱,此时适时上前一步,拱手道:“将军,矿监掌并北五郡矿脉勘探开采,关乎军工根本,铁石乃甲兵之源,不可一日无人。昱举荐崇文馆格物院学子孙墨,字子砚接任。此子年十九,并州太原人,其家数代皆为良匠,精于探矿、冶炼之术。入崇文馆两年,于格物院屡有巧思建言,曾改良鼓风炉法,可增铁水三成,实为难得之专才,足堪此任。”
王康目光微闪,当即首肯:“善!擢孙墨为矿监监正!即日赴任,总掌五郡矿脉勘探开采!务使军工所需,源源不绝!”一个深谙矿冶、兼具家学渊源与创新精神的年轻专才,正是维系朔方军的命脉所在。
“盐监掌盐利之产运专卖,系府库丰盈之命脉。”程昱续道,声音平缓却字字清晰,“昱再举崇文馆算学科优异者郑淳,字伯厚接任。此子年二十二,河东安邑人,本出盐商世家,自幼耳濡目染,通晓煮海、池盐诸法,尤善筹算经营之道。入馆两年,其《盐政损益十策》条分缕析,切中时弊,于盐利增收颇有建树,实为理财干才。”
“善!”王康从谏如流,毫不犹豫,“擢郑淳为盐监监正!掌官盐产运专卖诸事!当开源节流,广辟财源,充实府库,以资大业!”
重要人事落定,厅堂内肃杀而充满生机的气氛稍稍缓和。王康起身,大步走出郡守府正堂。寒气扑面而来,却带着一种新雪后的清冽。成乐城的街道上,积雪已被新招募的民夫清扫出主干道,堆在路旁。朔方军士卒在街口要道设卡巡逻,目光警惕。辅兵营的军官们正指挥着刚刚归化的胡汉民众,用泥坯和木材修补着残破不堪的屋舍墙壁。几处新设立的粥棚前排起了长长的队伍,新任县令们带来的小吏们裹着厚厚的棉衣,在寒风中呵着白气,紧张而有序地为面黄肌瘦的流民登记造册,分发着热气腾腾的稀粥和硬邦邦但足以活命的口粮。虽然满目疮痍,残垣断壁随处可见,空气中依旧弥漫着战火留下的焦糊气息和苦难的沉重,但一种顽强重建的生气,已如石缝中的草芽,在这片冻土上悄然萌发。
王康翻身上马,黑风马打了个响鼻,喷出团团白雾。他策马来到城外巨大的校场。寒风凛冽如刀,卷动着玄赤色的旌旗,发出猎猎的声响。校场上,数万朔方精锐已列成森严的方阵,铁甲与戈矛在冬日稀薄的阳光下泛着冰冷的寒芒,沉默如山岳。
“传令三军!”王康的声音如同滚雷,瞬间压过了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入每一个士卒的耳中,“定襄已定!吏治初开!大军即刻班师,回朔方大营休整!”
呜——呜——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