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头望向皇宫方向。
墨绿色的雾气在城中心缓缓翻涌,像一团活着的淤泥,缠绕着宫墙上方的天空。
“我们还有时间。”她说,“母虫还没彻底苏醒,否则全城早就动不了了。”
“怎么进?”小安子问。
“走暗渠。”她摸出发间的银簪,“太医院旧井连接宫中排水道,十年前修缮时留下一条废弃支路,没人记得。”
“可那条路常年积水,又窄又臭,连老鼠都难爬过去。”
“你能缩骨。”她看他,“我有药罐挡蛊气。只要不在明面上撞上守卫,就能潜进去。”
小安子沉默几秒,点头:“行。但我先进,你在后。”
“不行,我带头。你断后,万一有追兵,你能挡住。”
“可你伤还没好!”
“我知道自己撑不撑得住。”她打断他,“别争了。”
她往前走了两步,忽然停下。
药罐剧烈一震,烫得她手指一缩。
紧接着,一丝白气从罐底溢出,直冲眉心。
她眼前再闪——
一间昏暗偏殿,烛火摇曳。一名宫女跪在地上擦拭地板,肩膀微微发抖。门外传来脚步声,她慌忙躲到屏风后。门开,一个白衣身影走进来,袖口绣着西域图腾。那人从怀里取出一只陶瓮,轻轻放在案上,瓮底渗出墨绿黏液,落地即化作细小虫影,钻入地缝。
宫女捂住嘴,眼泪滑落。
画面消失。
叶清欢喘了口气,扶住树干稳住身体。
“怎么了?”小安子扶住她胳膊。
“母虫……已经在宫里了。”她声音发紧,“藏在太极殿侧殿,有人亲眼看见。”
“谁?”
“一个打扫的宫女。”她抬头,“她没逃,因为她弟弟还在御膳房当差,她不敢跑。”
小安子瞪大眼:“你……全看到了?”
“念气够强,回溯就能触发。”她松开树干,“这不是我主动用的,是它自己来的。”
她低头看着药罐,声音低下去:“这东西……好像比我想象的活得还久。”
小安子没接话,只是默默解下腰间铜铃改装的传音器,确认信号畅通。
“走吧。”叶清欢把银簪插回头发,“子时之前,必须找到母虫。”
两人绕过官道,穿过一片荒林,来到西城墙外一处杂草丛生的洼地。地面塌陷一块,露出半截锈铁盖板,缝隙里飘出潮湿腐臭的气味。
小安子蹲下掀开盖板,黑水汩汩流动,水面浮着一层油光。
“就是这儿。”他说。
叶清欢从药罐夹层取出一小包粗盐,撒了一圈在井口边缘。盐粒落地,水面下的虫影立刻退开,不敢靠近。
她深吸一口气,抓住井壁凸起的砖角,慢慢往下爬。
水没到膝盖,冰冷刺骨。她踩着湿滑的砖缝前行,头顶只剩一线天光。
小安子跟在后面,轻轻合上盖板。
黑暗瞬间吞没一切。
水流声在耳边回荡,远处传来细微的爬行声,像是什么东西在管壁上蠕动。
叶清欢一手护住药罐,一手摸着墙壁前进。
走了约莫一炷香时间,前方出现岔道。左边通道干燥些,砖缝里长着霉斑;右边则更深更暗,水面上漂着淡淡的绿沫。
她停下。
药罐忽然变得滚烫。
她抬起手,借着罐身散发的微光,看见右侧通道的水面上,浮着几片碎布,颜色熟悉——是宫女的衣角。
她没说话,转身走向右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