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轮子与铁轨接缝处碰撞发出的“哐当”声,节奏均匀而催眠,仿佛在一遍遍叩问着林凡的心扉。
窗外的景色,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抽换的画卷,从鳞次栉比、压迫感十足的灰色高楼,逐渐变为点缀着农田的稀疏城镇,再到绵延的丘陵,最后,一片无垠的、在午后阳光下闪烁着碎金般光芒的蔚蓝,猛地撞入了眼帘。
海!
林凡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节奏,胸腔里那股憋闷了很久的浊气,似乎随着这扑面而来的海风瞬间消散了大半。
空气中开始弥漫开那股熟悉而又陌生的咸腥气息,不再是都市里经过重重过滤后残存的、混合着其他怪味的模糊感觉,而是直接、纯粹、充满生命力的海洋的味道。
鹭岛市,我回来了。
列车缓缓停靠在略显陈旧但干净整洁的站台。
走出车厢,南国温暖湿润的空气立刻将林凡包裹,与北方那个干燥冰冷的都市截然不同。
站台上人流不多,步伐悠闲,就连广播里的女声都带着一丝软糯的腔调,一切都慢了下来。
没有叫车,林凡背着一个简单的行囊,循着记忆中的小路,朝着老屋的方向走去。
老屋位于鹭岛老城区,离海边不远,是一片红砖墙、瓦片顶的平房区,巷子窄窄的,两边墙壁爬满了青苔和绿植,透着岁月的宁静。
钥匙插入锁孔,发出“咔哒”一声轻响,推开那扇漆皮有些剥落的木门,一股淡淡的、阳光晒过木头的味道混合着尘封的气息涌来。
老屋很久没人住了,但母亲生前爱干净,定期请人打扫,倒也不算破败。家具都用白布罩着,地上落着一层薄薄的灰。
阳光从天井斜射进来,照亮了空气中漂浮的微尘,时光在这里仿佛凝固了。
林凡放下行囊,深吸一口气,开始动手整理。他掀开罩布,擦拭桌椅,动作缓慢而细致,像是在触摸一段段被尘封的往事。
母亲的照片挂在客厅墙上,笑容温婉。
她是个温柔而坚韧的女人,独自将林凡拉扯大,教会他认识潮汐,辨别风向,也在繁星满天的夏夜,指着星空告诉他,人生就像大海,有风平浪静,也有波涛汹涌,但要像礁石一样,守住自己的心。可惜,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他心中永远的遗憾。
整理到杂物间时,林凡的目光被墙角一个长长的、用旧帆布仔细包裹着的物件吸引。
看形状,他心中一动。走过去,小心地解开有些发硬的系绳,褪下帆布套。一支保养得极好的竹制鱼竿,静静地呈现在眼前。
竿身是上好的桂竹,经过岁月的摩挲和手掌的汗水浸润,呈现出温润的琥珀色光泽。
竿节处缠着细密的丝线,虽然有些褪色,但依然牢固。
轮座是硬木的,手柄处缠着防滑的软木,已经磨得光滑,却更显质感。
这不是什么名贵的高科技碳素竿,只是一支传统的手竿,但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制作者的用心和使用者的爱惜。
这是母亲的钓竿。
林凡还记得,小时候,母亲常常在黄昏时分,拿着这支鱼竿,带着他到家附近的小码头钓鱼。
她话不多,只是安静地坐着,看着海面起伏的浮漂。
夕阳把她的侧影镀上一层金边,海风吹起她的发丝,那时的母亲,脸上有一种远离生活琐碎的平静与专注。钓上来的鱼,往往就成了晚饭桌上最新鲜的一道菜。
指尖轻轻拂过光滑的竿身,冰凉的触感下,仿佛能感受到母亲手掌的温度,能听到那些年海浪的声音和海鸥的鸣叫。
一股混杂着思念、伤感、还有对过往宁静岁月的怀念之情,涌上心头。
这支鱼竿,不仅仅是一件旧物,它连接着他对母亲最温暖的记忆,也连接着他对这片海最初、最纯粹的情感。
都市里快节奏、高压力的生活,几乎磨平了他所有的棱角和感知细微美好的能力。
而此刻,握着这支鱼竿,他纷乱的心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