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宇集团顶楼的办公室,这会儿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厚实昂贵的进口地毯把所有的声音都吞没了,连中央空调出风的微弱声响都显得格外清晰。空气里飘着一股子混杂的味道——上等雪茄的余味,昂贵香薰试图掩盖却没能完全压住的焦躁,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瓷器碎裂后的粉尘气。
赵天宇没坐在他那张象征权力和地位的宽大老板椅上。他瘫在旁边的真皮沙发里,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陷进去一大块。脑袋仰靠着沙发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那盏造价不菲的水晶吊灯,眼神空洞,没有焦点。
他那张平时保养得油光水滑、人模狗样的脸,此刻灰白得跟糊墙的腻子粉似的。眼珠子布满血丝,红得吓人,眼底两团浓得化不开的乌青,一看就是好几宿没睡踏实。嘴唇干得起皮,微微哆嗦着,想说什么,又发不出声音,只能听见他胸腔里跟拉破风箱一样,“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一声比一声重,一声比一声急。
阿忠像个被钉在地上的木桩,缩在离办公桌三步远的地方,脑袋耷拉着,恨不得把脖子缩进胸腔里。他眼皮子都不敢抬,视线范围内,就是地毯上那片狼藉——一堆新旧不一的碎瓷片子,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着冰冷的光。最新加入“阵亡名单”的,是一个据说是清代官窑的青花瓷笔洗,这会儿正以极其惨烈的形态,跟它那些前辈们——几个同样出身不凡的茶杯、砚台、摆件的残骸——躺在一起,无声地诉说着刚才这里发生过怎样的风暴。
赵天宇的脑子现在就是一团乱麻,不,是一锅煮沸了的、冒着毒泡的沥青。各种念头疯狂地翻滚、冲撞,最后都汇聚成三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他的神经上——
林野!林野!林野!
这个名字,现在成了他的梦魇,他的催命符!
第一次,收购星耀科技,多完美的棋局!眼看就要把秦雪那个娘们儿和她那破芯片一起吞下肚,结果呢?这不知道从哪个阴沟里蹦出来的泥腿子,愣是凭着一些上不了台面的下三滥手段,把局面给搅和黄了!让他赵天宇在圈子里成了好一阵子的笑话!
第二次,他发了狠,砸下去八位数的美金!请的是国际上名头响亮、号称从未失过手的夜枭团队!结果呢?连他妈芯片的边儿都没摸到,夜枭和他那帮据说能上天入地的伙计,全让人给一锅烩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那笔钱,真他妈是扔水里听了个响儿!
这第三次,他连压箱底的“智囊”司马镜都派出去了!那老狐狸,平时眼高于顶,自诩算无遗策,他也确实倚重,要钱给钱,要人给人,几乎是把他当成了最后的指望。结果呢?带了那么多精心培养的古武高手,还他妈提前布下了什么狗屁阵法!占尽了先机!可传来的消息是什么?埋伏被反杀!手下精锐折损近半!司马镜自己,靠着不知道从哪个古墓里刨出来的保命玉符,才像条丧家之犬一样,勉强捡回一条老命,现在还不知所踪!
废物!全都是废物!一群酒囊饭袋!枉费他投入了那么多资源和信任!
赵天宇猛地从沙发里弹了起来,因为动作太猛,眼前一阵发黑,金星乱窜。他踉跄了两步,双手死死撑住冰凉的红木办公桌面,才没让自己栽倒在地。他低下头,看着光可鉴人的桌面上倒映出的自己那张扭曲、惊恐、狼狈不堪的脸,一股难以言喻的屈辱和暴怒再次冲上头顶。
但他没再砸东西。不是舍不得,而是……一种更深沉的、更冰冷的、如同跗骨之蛆般的恐惧,已经攫住了他的心脏,让他连举起手臂的力气都快要消失了。
他控制不住地去想,去想象那个画面——
哪天,也许就是明天,或者下个钟头。林野,就那个穿着皱巴巴t恤、趿拉着人字拖、满嘴喷粪的小杂种,会带着他那帮同样变得邪门起来的手下,像一群悍匪一样,根本不需要什么预约通报,直接踹开他这间象征着财富和权力的办公室大门。
到那时候,他怎么办?
他这间办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