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涌的暴戾情绪,用双臂支撑着身体,拖着那条受伤的腿,一点一点,艰难地朝着老槐树的方向挪去。
动作笨拙,缓慢,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固执。
他爬到小兽旁边,停下了。小兽似乎感受到了他的靠近,发出更加恐惧的细微呜咽,试图往后缩,但受伤的后腿让它动弹不得。
吴忧看着它,看了很久。
然后,他伸出手——那双因为常年干杂活而显得有些粗糙,此刻又沾满了泥土和血污的手,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他自己都无法理解的僵硬,轻轻拂过了小兽背上柔软的银白色绒毛。
触手一片温软,带着生命特有的微热。
小兽颤抖了一下,但没有再发出呜咽。
吴忧的手指停顿了一下,然后,他撕下了自己本就破烂的衣袍下摆,扯成几条相对干净的布条。动作依旧生硬,甚至有些粗暴,但他尽量放轻了力道,小心翼翼地,将小兽受伤的后腿简单包扎了起来。
做完这一切,他像是耗尽了所有力气,颓然坐倒在老槐树下,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大口喘息。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
毫无意义。
愚蠢至极。
他甚至能想象出赵干那些人如果看到这一幕,会露出怎样讥讽的嘲笑。
可他做了。
他低头,看着怀里那只因为包扎和短暂的安抚而似乎平静了一些、蜷缩着睡去的小兽,又抬头,望向雾气弥漫、不见星月的天空。
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片死水般的沉寂,以及沉寂之下,那汹涌翻腾、尚未找到出口的黑暗。
他活下来了。
在这摔落的山谷里,和一只莫名其妙的小兽。
仙路已断。
前路……又在何方?
浓雾依旧,将他和这只小兽,与整个世界隔绝开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