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汝楫这样的核心子弟都不清楚具体细节,这批“土产”的数量和重要性,恐怕远超常人想象!
这极有可能是朱勔预感不妙,提前转移隐匿的核心资产的一部分!
她按捺住心中的激动,装作漫不经心地追问:“哦?还有此事?以朱少您的身份,竟也不知?防御使大人未免也太小心了些。”
“可不是嘛!”
朱汝楫被戳到痛处,更加不满:“听说……听说是通过‘永济渠’那条线,走了……走了漕帮最隐秘的路子,直接北上……具体到了哪里,只有我叔父和他身边那个姓郝的账房清楚……哼,防我跟防贼似的!”
永济渠!漕帮隐秘路线!北上!姓郝的账房!
这几个关键词如同闪电般劈入荣安的脑海!
永济渠是连接黄河与北方的重要水道,漕帮掌控着水运命脉,其内部确有极其隐秘、用于运输特殊货物的渠道。
“北上”这个方向更是耐人寻味,是隐匿在河北、河东?还是……更远的地方?那个姓郝的账房,无疑是关键人物!
这是极其重要的线索!
不仅可能指向朱勔隐匿的巨额财富,其“北上”的路线,甚至让她隐隐联想到了金人势力!朱勔会不会早已暗中与北边有所勾结,转移资产以留后路?
信息量巨大,但也极度危险!
朱汝楫酒后失言,透露了如此核心的机密,一旦被其他势力知晓,他必死无疑!
而自己这个“知情者”,也瞬间成为了众矢之的!
不能再待下去了!必须立刻抽身!
荣安心中警铃大作,面上却不动声色,反而笑着拍了拍朱汝楫的肩膀:“朱少何必与一个账房计较,来,喝酒喝酒!今晚不醉不归!”
她巧妙地转移了话题,又灌了朱汝楫几杯,直到他彻底醉倒,趴在桌上鼾声大作。
荣安立刻以“安容”的身份,向席间其他还算清醒的宾客告罪,称家中忽有急事,需先行离去。她表现得匆忙而自然,并未引起太多怀疑。
离开水阁,夜风一吹,荣安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她没有任何犹豫,迅速消失在夜色中,没有回皇城司衙署,也没有回蔡府,而是绕了几个圈子,确认无人跟踪后,回到了自己那处隐秘的小院。
她需要时间消化今晚得到的信息,并思考下一步行动。朱汝楫这块鱼饵已经发挥了最大价值,也引来了太多的鲨鱼,必须果断舍弃。
然而,她还是低估了风暴来临的速度。
第二天清晨,她尚在梳理线索,思考如何利用“永济渠”、“漕帮”、“郝账房”这些信息时,一个惊人的消息如同插了翅膀般,瞬间传遍了皇城司,继而震动整个汴京城。
朱汝楫死了!
就在他昨夜宴饮的水阁之中,死于非命!
传闻说得有鼻子有眼。
是清晨前去打扫的仆役发现的,朱汝楫直接挺倒在血泊里,胸口插着一柄精致的匕首,周围并无激烈打斗的痕迹,他随身携带的价值千金的玉佩、扳指等物不翼而飞。现场初步勘察,像是遭遇了谋财害命的高手。
但荣安听到这个消息时,心中只有一片冰寒。
谋财害命?哪有那么巧?就在他酒后吐露关键信息的当夜?就在各方势力都盯着他的时候?
这分明是灭口!
是谁动的手?是蔡京的人,防止朱汝楫泄露更多朱家秘密,或者干脆就是切割?是童贯的人,抢夺可能存在的财富线索?是天枢,为了控制信息源?还是朱勔的政敌,或者……那个被朱汝楫提到的、可能知晓一切的“郝账房”背后的势力?甚至,是北边的金人,为了掩盖可能与朱勔的勾结?
每一方都有动机,每一方都有可能。
荣安站在小院的窗前,看着外面灰蒙蒙的天空,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
她昨晚的当机立断,侥幸让她逃过一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