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的舆论和道德依据。但同时,他又不希望这把火烧得太旺,波及到他依赖的整个权力基础,比如蔡京,或者引发他无法控制的连锁反应。
而她自己,这个身份复杂、看似无足轻重却又因机缘巧合卷入核心的“荣安”,恰好成了一个绝佳的试探工具和潜在的棋子。她背后的蔡京、隐约的童贯背景,甚至可能皇帝那层隐秘“郡主”身份,都使得她的立场显得模糊而具有可塑性。她的回答,既能反映部分“
皇帝问她对画的看法,实则是在问她对时局的看法,他临摹《清明上河图》,或许潜意识里也是在审视自己治下这看似繁华、实则危机四伏的“江山画卷”!
想通了这一切,荣安再看向皇帝时,心中已然有了几分底气。她刚才那番借画喻政、强调惩朱勔之必要却又将最终尺度交还皇帝的回答,歪打正着,或者说,精准地踩在了皇帝最舒适的心理区间——既表明了“该办”的态度,又充分维护了“圣心独断”的最终权威,没有试图越界去触碰那些更敏感的深层网络。
果然,在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赵佶缓缓收回了目光,脸上重新浮现出那种艺术家式的、略带疏离的温和笑容。他踱回书案前,伸出修长的手指,在那幅未干的《清明上河图》临摹之作上,轻轻点了点画中汴河上那些满载的漕船,以及两岸繁华的商铺。
“荣卿所言……甚合朕意。”
他的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欣赏:“这画中繁华,确需清流滋养,而非朽木支撑。朱勔之事,确如卿言,不惩不足以平民愤,不足以安社稷。”
他抬起头,目光转向一直静观其变的雍王赵似和仿佛事不关己的晏执礼,语气变得淡然却不容置疑:“王弟,执礼。”
“臣在。”
两人立刻躬身。
“朱勔一案,影响恶劣,朕心甚忧。着你二人,会同有司,依律严办,从重从快,务必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赵佶的指令清晰而果断,但范围却限定在了“朱勔一案”上,并未提及可能存在的更深网络。
“臣等遵旨!”
赵似和晏执礼齐声应道。
“下去办差吧。”
赵佶挥了挥手,仿佛处理完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臣等告退。”
雍王赵似深深看了荣安一眼,目光中含义复杂,随即与晏执礼一同躬身退出了福宁殿侧殿。
偌大的殿内,转眼间只剩下皇帝赵佶和垂手而立的荣安。
单独留下了她?
荣安刚刚稍缓的心弦再次绷紧,皇帝支开雍王和晏执礼,单独留下她,意欲何为?难道她刚才的分析还有疏漏?还是皇帝另有更隐秘的打算?
赵佶却没有立刻说话,他再次走到书案前,拿起那支狼毫笔,在砚台中缓缓舔着墨,目光重新落回自己的画作上,仿佛荣安不存在一般。
殿内只剩下笔尖摩擦砚台的细微声响,以及荣安自己那被极力压抑的、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
这种沉默的独处,比刚才众目睽睽之下更让人感到压力巨大。荣安的大脑再次飞速旋转,揣测着皇帝每一个举动背后的深意。
他留下她,绝不是为了继续讨论艺术。
是为了警告?为了拉拢?还是为了……交付某种不能经由雍王或晏执礼之手的秘密任务?
荣安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片浓雾之中,只能凭借有限的线索和直觉,小心翼翼地摸索前行。这位看似沉迷艺术的皇帝,其心思之深沉、手段之难测,远远超出了一般人的想象。
她屏息凝神,等待着皇帝的下一步。
福宁殿侧殿内,时间仿佛被无限拉长。只有皇帝赵佶笔尖舔墨的细微声响,以及荣安自己那擂鼓般的心跳,在死寂的空气中格外清晰。她垂首而立,每一个毛孔都在感知着来自御座方向的、无形的压力,大脑疯狂推演着各种可能性,却始终抓不住那最关键的一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