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目光锐利地看向荣安:“荣安,此案性质已变,已非单纯朱勔贪腐,而是涉及朝纲根本的窝案、串案!必须谨慎处理,稍有不慎,便是打草惊蛇,甚至可能引来反噬!我们需要上报!”
荣安深知其中利害,点了点头。她明白,揪出张德明只是开始,如何顺着这条线,在不引起整个网络警觉的情况下,将这棵毒树连根拔起,才是接下来真正考验他们智慧和勇气的时候。
而那个依旧藏在“慈幼局”或者别处的、记录着最终秘密的铁盒,其重要性再次飙升,它里面装着的,可能不仅仅是朱勔的罪证,更是撕开这张庞大利益网络的、最锋利的匕首。
调查,进入了更加深水、也更加危险的区域。每一步,都可能踩到隐藏在朝堂之上的“大人物”的尾巴。
荣安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压力,但也有一股揭示真相、廓清寰宇的决心,在心中悄然升起。
皇城司衙署深处,那间临时充作指挥中心的廨舍内,气氛凝重得如同暴风雨前的死寂。油灯因灯油将尽而明灭不定,映照着李畴、荣安与刚刚返回的阿修罗三人疲惫而紧绷的脸庞。桌上铺满了卷宗、舆图以及荣安刚刚绘制出的、那幅令人触目惊心的利益网络草图。赵德明这个名字如同投入静湖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却预示着将掀起滔天巨浪。
“张德明是钥匙。”
李畴的手指重重按在草图上的那个名字,声音沙哑却带着钢铁般的决断:“撬开他的嘴,就能撕开这张网!但动作必须快、必须狠,不能给他们反应和销毁证据的时间!”
他正欲部署对张德明的秘密监控与抓捕方案,廨舍那扇紧闭的木门外,却突然传来一阵轻微却不容忽视的咳嗽声,以及一阵缓慢而沉稳的脚步声。
三人瞬间警觉!
李畴眼神一厉,阿修罗已无声无息地移至门后,手按在了刀柄上。荣安也迅速将桌上的核心文件拢入袖中,身体微微紧绷。
“咳咳……是我。”
一个熟悉而略带慵懒的声音在门外响起。
是晏执礼!
三人这才松了口气,晏执礼多日都未曾露面,此刻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这深更半夜?
“师父……”
李畴上前打开了房门。
门外,晏执礼戴着面具的脸在廊下灯笼的微光下显得愈发冰冷。
晏执礼摆了摆手,目光却似无意般扫过屋内的荣安,最后落回李畴脸上:“宫里来了旨意,官家……要见荣安。”
官家要见荣安?
此言一出,几人都一惊。
皇帝赵佶,深居九重宫阙,平日里连宰相重臣都难得一见,怎么会突然指名要见荣安?而且是在这个节骨眼上?
荣安思虑,皇帝这个时候为什么要见她?是福是祸?是因为她的身份问题?还是她调查朱勔、牵扯出户部官员的事情已经泄露,引发了某些大人物的反弹,甚至直达天听?抑或是……与那神秘莫测的“山河无恙”画师身份有关?
无数个念头在她脑中电光石火般闪过,每一种可能性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
李畴也是脸色微变,但他迅速镇定下来,沉声道:“师父,不知官家突然召见荣安,所为何事?眼下朱勔案正在紧要关头,荣安身负重要职责……”
晏执礼抬起眼皮,那看似不经意的眼底深处,似乎有一丝极淡的、难以捉摸的光芒掠过,他道:“天心难测,圣意岂是我等臣子可以妄加揣度的?旨意已下,即刻进宫。案情再急,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让荣安准备一下,随我一道。”
他的语气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畴深知无法违抗,他回头看了荣安一眼,眼神复杂,充满了警示与担忧。
荣安深吸一口气,整理了一下因彻夜查案而略显褶皱的官袍,将袖中的文件暗中塞给李畴,然后上前一步,对着晏执礼躬身行礼,声音尽量保持平稳:“下官荣安,遵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