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飞那番饱含血泪、掷地有声的话语,如同沉重的鼓点,敲击在荣安的心上。周侗的形象,从一个模糊的历史符号,瞬间变得有血有肉,充满了悲壮与光辉。那份“驱逐胡虏、还我河山”的信念,通过岳飞这个最纯粹的继承者,带着灼热的温度。
她看着眼前这个重伤虚弱、却眼神炽亮如星辰的少年,心中涌起的不仅仅是同情和震撼,更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怪异感。
这感觉来得突兀,如同平静湖面下悄然划过的一道暗流。
是哪里不对劲?
是岳飞讲述时,那份过于澎湃、甚至有些……刻意的激情?虽然他重伤在身,情绪激动可以理解,但那种感觉,就像是急于将某种信念、某种责任,不容分说地、完整地灌输给她这个“小师妹”。
还是他对自己这个“小师妹”身份的笃定不疑?仅仅凭借一套武功的熟悉度,就如此迅速地接纳并试图将她纳入周侗的传承谱系之中?在这人命如草芥、危机四伏的当下,这份突如其来的、带着强烈归属感的“师门情谊”,是否显得……太过顺理成章了些?
甚至,连他提到刘韐和“敢战士”时,那毫不掩饰的向往和激动,在荣安此刻敏感的心绪下,也仿佛蒙上了一层别样的色彩。像是一个精心准备好的剧本,一步步引导着她,去看,去听,去感受这份“家国大义”,这份“师门责任”。
就好像……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急着把她往某个方向推,往某个既定的轨道上拉。
这个念头让荣安背脊微微发凉。
她下意识地审视着岳飞。少年脸色苍白,因失血和激动而微微喘息,眼神清澈而坚定,看不出任何表演的痕迹。是她多心了吗?是今晚经历的杀戮和阴谋太多,导致她看什么都觉得别有用心?
可那种如芒在背的怪异感,却挥之不去。
眼前的少年岳飞,他本身或许纯粹无暇,但他所代表的“意义”,他所诉说的“故事”,以及他对自己身份的“认定”,这一切组合在一起,仿佛构成了一张无形的大网。
而她,就像一只不小心闯入的飞虫。
她张了张嘴,想再说些什么,或许是更深入地试探,或许是委婉地表达自己的疑虑。但看着岳飞那纯粹而带着期盼的眼神,想到他刚刚从鬼门关挣扎回来,那些质疑的话又实在难以出口。
就在这微妙而诡异的沉默与对峙中。
“咻——嘭!!”
一声尖锐悠长的唿哨,伴随着一道刺眼的、如同小型烟花般的赤红色光芒,猛地划破了黎明前最后的黑暗,在废弃染坊上空极高的位置炸开!
那光芒凝而不散,形成一个独特的、如同龙卷又似利剑的图案,持续了数息时间,才缓缓消散。
皇城司最高等级紧急集结令!赤龙令!
荣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所有关于岳飞、关于周侗、关于那丝怪异感的思绪,在这一刻被强行切断!
这信号她熟悉,意味着有极其重大、关乎皇城司存续乃至帝都安危的突发事件发生,所有在信号范围内的皇城司成员,必须无条件、以最快速度前往指定区域集结!
是皇帝回宫后发现了更大的阴谋?是相国寺的后续处理出了纰漏?还是……与那个神秘的易容人及其背后的势力有关?
无论是哪种,都容不得她再有片刻耽搁!
她猛地站起身。
“岳壮士!”
她的语气瞬间变得急促而公事公办,之前的复杂情绪被强行压下:“有急召,我必须立刻离开!”
岳飞也被那突如其来的信号惊了一下,他看着荣安瞬间转变的脸色和急迫的神情,眼中闪过一丝失落和担忧,但他深知轻重,点了点头:“师妹……你去吧。公务要紧。我……我自行设法离开。”
荣安看着他虚弱的样子,实在不放心,但赤龙令的优先级高于她现在身份的一切。她快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巧的瓷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