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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安心中五味杂陈,但此刻也顾不得许多了。
她咬紧牙关,承受着两人叠加的重量和伤口的剧痛,搀扶着这位未来的民族英雄,一步一步,艰难地、却又无比坚定地,隐入了汴京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之中。
……
搀扶着几乎失去意识的岳飞,荣安凭借着对汴京街巷的熟悉和超越时代的反追踪技巧,在迷宫般的小巷中艰难穿行。她不敢去医馆,也不敢回崇文院或任何可能与她自己身份挂钩的地方。
最终,她找到了一处早已废弃的染坊,里面堆满了破损的瓦缸和腐朽的木架,空气中弥漫着陈年染料的刺鼻气味,但这里足够隐蔽,暂时脱离了追兵的范围。
她将岳飞小心翼翼地安置在一堆相对干燥的稻草上,撕下自己尚且干净的里衣下摆,为他进行紧急包扎。他身上的伤口触目惊心,最严重的是左臂的骨折和胸口那一记沉重的掌伤,内腑恐怕也受了震荡。少年在昏迷中仍因剧痛而微微抽搐,但紧抿的嘴唇和眉宇间那股不屈的坚毅,却未曾消散。
处理完伤口,荣安自己也累得几乎虚脱,靠着冰冷的墙壁滑坐下来,左肩的伤痛和精神的极度紧绷让她眼前阵阵发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个时辰,或许更短,岳飞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呻吟,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先是茫然地看了看四周,随即目光聚焦在荣安身上,虚弱地动了动嘴唇:“……师……师妹……多谢……”
荣安递过刚才在废弃水缸里找到的、还算干净的凉水,低声道:“别说话,保存体力。”
岳飞依言喝了几口水,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他靠在草堆上,望着从破败屋顶缝隙中透进来的、黎明的微光,眼神有些飘忽,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三个月前……我还在汤阴老家,为父亲守丧……”
他声音沙哑地开口,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荣安倾诉:“丧期刚满,于是我便上京来,想祭拜一下师父,也……也想看看,有没有机会,投身行伍,报效国家。”
他的眼神渐渐凝聚起一丝光芒,带着年轻人特有的憧憬和热血:“我听闻,真定府的宣抚使刘韐刘大人,正在招募‘敢战士’,以抗北虏!刘大人他……”
提到刘韐,岳飞苍白的脸上竟然泛起一丝激动的红晕,他见荣安似乎对这个名字毫无反应,便强撑着精神,带着敬意介绍起来。
“刘韐刘大人,可是了不得的人物!他出身将门,其父刘惟辅便是西军名将。刘大人自己更是文武双全,早年进士及第,却一心扑在军旅之上。他知兵善战,曾出任熙河路经略使,在西北与西夏人周旋,屡立战功,治军严明,体恤士卒,在边军中威望极高!如今他坐镇定州,总督河北军事,招募‘敢战士’,正是要选拔敢战、能战之勇士,以御强虏!若能投入刘大人麾下,在‘敢战士’中效力,必能……必能实现我驱逐胡虏、恢复河山之志!”
他看着荣安,眼神灼灼,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期望和投身报国的迫切。
然而,他这番热血沸腾的话语,听在荣安耳中,却有些讽刺。
刘韐?真定府?敢战士?
她知道这些。在她的历史知识库里,刘韐确实是北宋末年少数能打的将领之一,而岳飞也确实曾投奔其麾下,在“敢战士”中初露锋芒。
但这又如何呢?这改变不了大局!
刘韐最终也无法挽回北宋覆灭的命运,而岳飞……这位眼前充满理想的少年,他未来的道路,是那般悲壮,他将会成为支撑南宋半壁江山的脊梁,却最终冤死风波亭!
一股强烈的冲动涌上荣安的喉咙,她几乎想要抓住岳飞的肩膀,对他嘶喊:“别去了!没用的!这个大宋已经烂到骨子里了!你知不知道你将来会面临什么?你会被自己人陷害,会被莫须有的罪名处死!你的一腔热血,最终只会换来一杯毒酒!不要去送死,不要浪费你的生命!”
可是,当她看到岳飞那双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