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浩家那道紫红色的淤痕,像块烧红的烙铁,在林远脑子里滋滋作响了好几天。每次看到李浩在课堂上梗着脖子、眼神凶狠地跟他对峙,那画面就自动跳出来,让林远心里堵得慌。那小子像个浑身炸毛的刺猬,每一根刺底下,可能都藏着看不见的伤。
这股憋闷无处发泄,林远的目光,鬼使神差地落在了靠窗那个总是安静得像幅背景画的女孩身上——陈小雨。
那张皱巴巴的、画着哭脸的匿名纸条(虽然至今没破案,但林远直觉就是她),还有那次被恶意涂鸦的速写本事件,以及后来她塞给自己的那张画着讲台侧影的铅笔稿……这些碎片像拼图一样,在林远被7班“战火”熏得乌漆嘛黑的心上,拼出了一个模糊却执着的轮廓:陈小雨的世界里,画画,大概是唯一的光。
“不能只盯着刺猬,也得看看角落里的小蘑菇啊。” 林远对着办公室窗台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自言自语,下定了决心。这次去陈小雨家,目标明确——给她那点微光,争取个能喘气的地方!他不是去告状的,他是去……嗯,争取“艺术创作自由权”的!
为了增加谈判筹码,林远特意牺牲了宝贵的午休时间(本来打算补觉对抗王胖子的精神摧残),在办公室那台吭哧吭哧的老爷打印机前,跟卡纸和模糊的墨迹搏斗了半小时。最终成果:几张皱巴巴、带着点油墨味的A4纸,上面印着几个从网上搜罗来的“别人家的孩子”——有边搞竞赛边开画展的学霸,有被美院附中特招的“小梵高”,还有一篇标题耸动的文章《艺术特长助力高考:降分录取案例分析》。林远看着这些“成功案例”,感觉自己像个揣着劣质传单、准备去忽悠人的保险推销员。
“为了小雨同学的艺术梦想,拼了!” 林远给自己打气,把几张纸小心地夹进文件夹,仿佛那是能打开陈小雨心门的万能钥匙。他甚至在心里打好了腹稿,准备隆重推出青云中学那个半死不活、但好歹存在的“美术兴趣小组”作为诱饵。
再次踏入陈小雨家所在的小区,环境对比李浩家那边简直是降维打击。整洁的绿化带,规划有序的停车位,空气中飘荡着洗衣液和阳光的味道。林远站在那扇光洁的防盗门前,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这次,他脸上带着一种混合了教师责任感和“我来送温暖”的、略显僵硬的微笑。
门开了。陈母的身影出现,依旧是那身利落的职业套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只是这次,她脸上的表情不再是上次那种略带疏离的忙碌,而是……戒备。像雷达探测到了不明信号。
“林老师?” 陈母的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侧身让开门,“请进。” 声音礼貌,但透着冰碴子。
屋内依旧整洁得如同样板间,空气里飘着淡淡的柠檬香氛味。没有歪斜的茶几,没有空酒罐,更没有咆哮的醉汉。只有一种无声的、冰冷的秩序感,压得人喘不过气。陈小雨的房门紧闭,像一座沉默的堡垒。
“打扰了,陈女士。” 林远换上自认为最真诚的笑容,在沙发上坐下,脊背挺得笔直,如同参加面试。“这次来,主要是想跟您聊聊小雨同学在绘画方面的……嗯,非常突出的天赋和潜力!” 他刻意加重了“非常突出”几个字,同时不动声色地把那几张皱巴巴的“成功案例”从文件夹里抽出来,双手奉上,动作虔诚得像献宝。
陈母的目光在那几张纸上扫过,没有伸手接,眼神里连一丝涟漪都没有,只有一种看街头小广告般的漠然。她甚至没有请林远坐下,自己则抱着手臂,站在沙发旁,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姿态防御性十足。
“绘画天赋?” 陈母的声音平稳,却带着一种金属般的冷硬,“林老师,您有这时间精力,不如多抓抓她的数学成绩!或者英语单词背了多少?” 她下巴微抬,指向紧闭的房门方向,“她这次月考,数学又是在及格线边上打转!英语阅读理解错得一塌糊涂!这些才是实打实的东西!关系到她能不能考上大学,将来能不能找到正经工作!”
林远准备好的“艺术与学业双开花”的腹稿,被这迎面一盆冰水浇了个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