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十六，凌晨四点半，张晨风在黑暗中醒来。
窗外还是一片漆黑，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狗吠。
他躺在床上，听着厨房里传来轻微的响动——母亲已经在为他准备路上的吃食了。
他轻手轻脚地披上外套，推开房门。厨房的灯光下，母亲正系着那条用了多年的围裙，在灶台前忙碌。
锅里熬着金黄的小米粥，案板上整齐地码着切好的咸菜丝和酱黄瓜，旁边还放着几个刚烙好的葱花饼，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妈，您怎么起这么早？张晨风轻声问道，声音里还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母亲回过头，眼下有些疲惫的阴影，但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醒啦？粥马上就好。你去堂屋再检查检查行李，看落下什么没有。这一走就是小半年，东西可得带齐全了。
堂屋里，他的深蓝色行李箱敞开着放在地上。父亲正蹲在旁边，手里拿着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清单，一样一样地仔细核对：换洗衣裳五套、牙刷毛巾、课本笔记、充电器……嗯，齐了。每确认一件物品，他就在清单上打个勾，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一件重要的工作。
爷爷坐在一旁的旧圈椅里，双手捧着一个搪瓷缸子，里面泡着浓茶。老人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看着孙子，眼神里满是慈爱和不舍。张晨风走过去，挨着爷爷坐下。
老人放下缸子，用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握住孙子的手，手心粗糙却温热。他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捏了捏张晨风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这顿早饭吃得格外安静。母亲不停地往张晨风碗里夹菜，父亲偶尔抬头看他一眼，欲言又止。爷爷小口啜着粥，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孙子。
刚放下碗筷，院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说话声。李壮、王磊和宋峰约好了似的，一起到了张家小院。
王磊第一个冲进来，把一个鼓鼓囊囊的塑料袋塞到张晨风手里：风哥，路上吃的！我妈昨天特意去买的，都是你爱吃的！袋子里是洗得发亮的红富士苹果、饱满的柑橘，还有几包独立包装的饼干。
李壮则递过来一个崭新的充电宝，外壳是军绿色的，看起来十分结实：这个容量大，够你路上用两三天都没问题。作为警校生，他总是这么周到。
宋峰话不多，只是默默地提起最重的那个行李箱：走吧，送你去车站。
去车站的路上，五个人并排走着，气氛有些沉闷。王磊试图讲几个笑话活跃气氛，但笑声很快就消散在清晨的寒风中。李壮不时拍拍张晨风的肩膀，像是要传递某种力量。宋峰始终安静地走在旁边，但目光一直关注着好友。
车站里早已人声鼎沸，大多是返校的学生和返城的务工人员。空气里混杂着泡面、汗水和消毒水的味道，广播里不断播放着列车信息。母亲一直紧紧拉着张晨风的手，反复叮嘱着那些已经说了无数遍的话：到了就给家里打电话……北京天冷，记得加衣服……吃饭别凑合，少吃点外卖……学习别太累着……
父亲把行李在架子上放稳，转过身，看着已经比自己高出半头的儿子，抬手想拍拍他的肩膀，最终却只是替他理了理并不凌乱的衣领：在学校……好好的。短短几个字，声音却有些沙哑。
爷爷奶奶由宋峰和王磊扶着，站在稍远的地方。老人花白的头发在人群中格外显眼。他一直望着张晨风，嘴唇微微颤动，像是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哥，暑假早点回来！王磊隔着车窗大声喊道。李壮朝他比了个打电话的手势。宋峰则郑重地点了点头。
火车缓缓开动了。张晨风把脸贴在冰冷的车窗上，看着站台上亲人和兄弟们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列车拐过弯，再也看不见。他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挖走了一块重要的东西。
车厢里拥挤而嘈杂。他对号入座，旁边是一位带着三四岁小孩的大姐，对面是两位结伴返校的学生。他拿出母亲准备的烙饼，饼还带着余温，就着咸菜丝慢慢吃着。饼很香，是熟悉的家乡味道。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赵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