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功的火锅宴,热气腾腾,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血狼军的士兵们和喀什哈的勇士们围着一口口铜锅,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用最原始的方式宣泄着战斗后的疲惫与兴奋。
但这场狂欢,并不属于主帅营帐内的几个人。
当第二天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刺破阴山的云雾,照射在那片名为“一线天”的山谷时,所有喧嚣都归于沉寂。
谷底,已经不再是洁白的雪原。
暗红色的冰凌、折断的兵刃、破碎的旗帜和扭曲的尸体,构成了一幅宛如炼狱般的画卷。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重到化不开的血腥味和焦糊味,那是昨夜火箭焚烧马车后留下的痕迹。
苏妙妙裹着厚厚的狐裘,和墨渊并肩走在这片寂静的“焦土”之上。
脚下的积雪踩上去,会发出“咯吱”的声响,有些地方因为被鲜血浸透又重新冻结,变得又滑又硬。
她不是第一次见到死人,但如此大规模、如此惨烈的战场,还是第一次亲身踏足。
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但她强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战争,真他妈不是人干的事。管你生前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死了,都只是烂肉一块。】
她看到一些血狼军的士兵,正在默默地收敛着自己战友的尸体,动作轻柔,仿佛只是怕惊扰了他们的睡梦。
而在另一边,喀什哈的勇士们则将那些被俘虏的“赤蝎”教徒,用绳子串成一串,粗暴地驱赶着。
最令人心悸的,是那些被解除了武装的“傀儡兵”。
他们没有被捆绑,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眼神空洞,面无表情,像一群失去了灵魂的木偶。
“他们怎么办?”苏妙妙轻声问道。
“胡三正在想办法。”墨渊的声音有些低沉,“他们中的‘迷魂香’太深,心智已经被毁。就算能解,恐怕也……回不去了。”
苏妙妙沉默了。
这意味着,这些人,即使活下来,也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
“圣使”的手段,远比杀戮更加残忍。
不远处,一个穿着黑衣的娇小身影,正蹲在地上,为一个受伤的平民女孩包扎伤口。
是那个在马车里保护了团子和圆圆的少女。
她看到了苏妙妙,眼神有些怯懦,但还是鼓起勇气,抱着一个医药箱跑了过来。
“王妃,”她小声地说道,“胡军医说,让我跟着学点东西,以后……以后或许能有点用。”
“你叫什么名字?”苏妙妙看着她,这个女孩的脸上虽然还有些稚气,但眼神却很清澈。
“我……我没有名字。‘圣使’叫我们这些被抓来的孩子‘星奴’,我是第七个,他们就叫我小七。”
“以后,你就叫星儿吧。”苏妙妙温和地说道,“像天上的星星一样。以后,你自由了。”
叫星儿的少女愣住了,随即眼眶一红,对着苏妙妙重重地磕了一个头。
墨渊没有打扰她们,他只是走到苏妙妙身侧,用自己的身体,为她挡住了从谷口灌进来的、刺骨的寒风。
***
临时搭建的审讯帐内,气氛压抑得仿佛凝固了一般。
呼延灼,也就是那位不可一世的“圣使”,此刻正被铁链牢牢地锁在一根木桩上。
他脸上的恶鬼面具已经被摘下,露出一张大约四十岁左右、苍白而阴鸷的脸。
他的四肢被阿影废掉,软软地垂着,整个人狼狈不堪,但那双眼睛里,却依旧燃烧着一种属于疯子的、狂热的火焰。
墨渊坐在他的正对面,阿影和蒙阔分立左右,如同两尊沉默的门神。
苏-妙妙则搬了张小马扎,坐在墨渊旁边,手里还捧着个暖手炉,像是个来旁听的家属。
“呼延灼。”墨渊率先开口,声音不带一丝温度,“前朝呼延家,倒是出过几个忠烈之辈。没想到到了你这一代,只会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藏头露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