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极的极光在薪儿三百岁生辰那日突然静止,化作漫天璀璨的琉璃帷幕悬挂在天际。九龄堂后院那株由九公主亲手栽种的桃树,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逆生长。不过七日时光,原本需要三人合抱的树干已经变得只有碗口粗细,粉白的花瓣尽数缩回成绛紫色的花苞,连枝叶都褪成了嫩绿的新芽。
时候到了。九公主立在桃树下,霜白的发丝无风自动,几缕墨色正悄然从发根处蔓延开来,该带薪儿认认根了。
正在药田里追逐流萤的小丫头闻声抬头,额间的心灯印记忽明忽暗。她蹒跚着跑来抱住祖母的腿,肉乎乎的小手指向南方:祖婆婆,那边有棵大树在哭。
天赐的金轮无声流转,映出青云山下慈守树的轮廓——那株由周婆婆石像化成的神木,此刻正簌簌落下带着露珠的叶子,仿佛真的在垂泪。
重返青云山的路途变得异常艰难。每靠近旧院一步,时光的流速就紊乱一分。众人看见十六岁的天赐正在院中练剑,转眼又见九公主抱着婴孩仓皇逃亡,甚至还有周婆婆坐在门槛上缝补衣物的幻影交错闪现。
归真劫在搅动时空。凌无双握紧战刀,警惕地注视着四周浮动的光影,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慈守树比记忆中更加巍峨,树冠遮天蔽日,枝叶间垂落的桃实竟呈现出半透明的琉璃质感。薪儿挣脱母亲的手,踮脚触碰树干的刹那,整棵树骤然开出半白半黑的花朵,每片花瓣都映出前世今生的记忆碎片。
祖婆婆!小丫头指着最大那朵白花惊呼,您在给娘亲喂糖!
九公主怔怔望着花中影像——那是她从不记得的画面:周婆婆临终前,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化开的饴糖一点点渡入昏迷的九公主唇间。
天赐的金轮扫过盘根错节的树根,显出更深层的真相:慈守树的根系早已遍布三界,每道根须都连着心灯印记者的命脉。周婆婆消散的魂魄并未进入轮回,而是化作了守护众生的地脉灵韵。
婆婆从未离开。他轻抚着树干上斑驳的纹路,她成了众生脚下的路。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份感动中时,北极突然传来震耳欲聋的裂响。熵消散后留下的那株桃树疯狂生长,枝叶刺破云霄,在苍穹顶端结出无数晶莹的时空碎片。每个碎片都映出不同的可能性:有九公主恪守天规未下凡尘的时空,天赐作为普通凡人娶妻生子的平凡一生;有鬼帝阴谋得逞的时空,三界沦为怨气冲天的炼狱;甚至还有熵吞噬万物的时空,一切归于混沌...
凌无双的战刀骤然出鞘,刀锋直指最大的那片碎片:这些幻象会扰乱人心!
不是幻象。九公主折下慈守树的桃枝,轻点浮动的碎片,是归真劫最后的考验。
她牵着薪儿踏入最大的时空碎片。那里面,当年的九公主正跪在王母面前苦苦哀求,而襁褓中的天赐即将被处以极刑。熵的声音在树梢回荡,带着蛊惑人心的魔力:要改变吗?只需轻轻一推...
令人意外的是,小薪儿突然挣脱祖母的手,迈着蹒跚的步子跑向画面中盛怒的王母。她不是去阻止行刑,而是踮起脚将一朵见诚花别在外曾祖母的衣襟上。
祖祖乖。奶声奶气的话语让整个时空碎片凝固,不哭哭。
王母的影像竟露出释然的微笑,亲手将天赐交还到九公主怀中。这个本该充满悲剧的过去,被小女孩用一朵花温柔改写。
真正的危机在夜幕降临时爆发。所有时空碎片突然融合,形成巨大的漩涡。鬼帝残影从漩涡中心爬出,手中握着完整的时空之核——他竟利用熵留下的桃树,收集了亿万时空的怨念!
师姐!鬼帝的狂笑震得慈守树落叶纷飞,看看这些你救不了的世界!
怨念化作倾盆黑雨,每一滴都包含着绝望的哭喊。九公主的白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转黑,她在承受所有平行时空的痛苦。天赐的金轮骤然绽放,愿力心灯的光芒照亮漩涡,可这次的光明竟被怨念吞噬——经历过太多次被拯救,三界众生产生了依赖,愿力变得稀薄而无力。
娘亲,让我来。凌无双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