奢华宅邸的地下密室,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座精心构筑的地下堡垒。
厚重的隔音墙体,独立的通风和供水系统,甚至还有一个小型的发电机。空气中弥漫着新刷油漆和消毒水混合的味道,提醒着众人这里刚刚准备就绪。
赵铁锤活动了一下仍有些僵硬的肩膀,环顾这堪称“舒适”的环境,咧嘴笑了笑:“杜大哥,这地方可比那破酒窖强多了!就是有点闷。”
杜月笙正由一位带来的心腹医生重新包扎手臂上一处不知何时被流弹擦过的伤口,闻言苦笑道:
“锤子兄弟,这地方是最后的底牌了,希望咱们用不着待太久。”
他看向坐在桌边,正对着几张刚由苏婉清整理出来的电文凝神思索的张宗兴,
“宗兴,外面现在怕是已经翻天了。”
张宗兴抬起头,眼中带着血丝,但目光依旧锐利:
“翻得好!不翻,怎么把这潭死水搅活?”他将电文推到桌子中央,
“婉清截获和破译的,还有一些是司徒先生刚冒险传来的。戴笠和影佐祯昭快气疯了,正在全城进行报复性搜查,我们之前的几个联络站都被端了。不过……”
他顿了顿,手指点在其中一份电文上:
“更重要的是这个。婉容的檄文和部分‘樱花计划’的证据,已经通过海外渠道见了报,虽然租界内被压制,但消息是封不住的。华北那边,陈怀远部打出了旗号,虽然处境艰难,但影响正在扩大。现在,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上海,盯着我们,也盯着戴笠。”
苏婉清接口道,语气带着一丝疲惫后的振奋:“没错。我们不再是孤军奋战。舆论的天平,至少在道义上,开始向我们倾斜。戴笠现在每动我们一下,都要考虑国际观瞻和内部反弹。”
“那还等什么?”赵铁锤一拍大腿,牵动了伤口,疼得他龇牙咧嘴,但眼神火热,“趁他病,要他命!咱们直接杀出去,跟那老小子拼了!”
“胡闹!”张宗兴低喝一声,瞪了他一眼,
“戴笠现在就是一头被激怒、受伤的野兽,只会更危险。跟他硬拼,正中下怀。”他看向一直安静坐在角落,脸色依旧有些苍白的婉容,语气缓和了些,“郭女士的文章,就是一把软刀子,杀人不见血,却能让戴笠如坐针毡。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他更痛,更难受,让他自己露出更多的破绽。”
婉容感受到众人的目光,微微抬起头,轻声道:
“张先生,如果需要,我还可以写。我知道的,或许不多,但我会把听到的、看到的,都写出来。”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小野寺樱默默递给她一杯温水,眼神中充满了支持。
张宗兴赞许地点点头:
“笔杆子有时候比枪杆子更厉害。不过,现在我们还需要另一把‘刀子’。”他的目光转向杜月笙,“杜大哥,戴笠和影佐合作,看似强大,实则脆弱。他们是因利而合,必然互相猜忌。我们能不能……给他们之间,制造点‘误会’?”
杜月笙是老江湖,立刻明白了张宗兴的意思,他沉吟道:
“挑拨离间?有难度,但可以试试。影佐祯昭生性多疑,戴笠更是心胸狭窄。如果他们发现,对方在合作中藏了私心,或者想独吞功劳,甚至……想借刀杀人,那就有好戏看了。”
苏婉清立刻补充:“我们可以伪造一些情报,或者利用他们通讯中的漏洞,让戴笠以为影佐想借他的手除掉我们后,再反过来对付他;同时,也让影佐觉得戴笠想独吞我们手中的文件,甚至可能出卖他们‘梅机关’的利益。”
“这个法子好!”赵铁锤虽然不太懂这些弯弯绕,但也觉得解气,“让这两条老狗互相咬!”
众人又商议了一些细节,如何利用“信风”小组可能残存的力量,如何通过杜月笙掌控的复杂人脉网络去散布“谣言”,如何确保自身安全等等。密室之中,一场针对敌人联盟的、更为精巧的反击计划,正在逐步成型。
